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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浩初不愿意吃饭,郑锐霖便把唐浩初抱在怀里一点点喂,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哄小孩一样张嘴发出‘啊’的声音,引导他跟着张嘴。 唐浩初皱了一下眉,迟疑了许久,如初生小鹿般试探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勺子含进嘴里。郑锐霖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好乖,却突然感觉手臂上一凉。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唐浩初在哭。郑锐霖登时就慌了,“宝贝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唐浩初不说话,只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哭得突如其来毫无预兆。郑锐霖甚至隐隐听到破碎的啜泣声,惶急地抬起唐浩初的脸,一眼便看到对方空茫茫的眼神。 眼神里瞧不出太多伤心的情绪,泪水却像决堤一般止也止不住地不断往下流。睫毛被泪水尽数打湿,无辜地连成一簇一簇的,精致无双的面容也布满了交错的泪痕。 郑锐霖之前听医生专门讲解过可能会出现的各种临床反应,说哭泣属于正常的情绪管理机制,所以对此做过心理准备,却还是心疼到手足无措。郑锐霖手脚冰凉呆愣了一秒,一边帮唐浩初擦眼泪一边低低唤他的名字,唐浩初愣愣地看着郑锐霖,晶莹的泪珠依然不停地从眼眶里滚下来,身体在不受控的微微发抖,也让郑锐霖心疼到发抖。 郑锐霖把唐浩初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额发,“乖,没事啊,浩浩乖,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知道宣泄情绪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别人在说什么,却还是持续不断地在心上人耳边哄着。唐浩初的确听不见郑锐霖的话,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和充满心疼的脸,看过来的眼眸带着温柔和包容,像无边无际的大海。 唐浩初不想哭,却无能为力,他想说话,却连开口都困难。酸涩的喉咙紧绷着,只能发出如同风灌进喉咙一样凌乱暗哑的声响。身体慢慢在郑锐霖的低哄中停止抖颤,但眼泪还凝结在眼眶里,轻轻一眨就往下掉,看得郑锐霖的心脏像被利刃翻搅了一圈。 还有一颗眼泪恰巧就挂在睫毛上,在光线下晶莹剔透,折射着细碎的光,让郑锐霖突然感觉他整个人就像一颗随时会摔落的泪珠,稍不留神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郑锐霖吻上那颗泪珠,将其含进嘴里,又舔舐过他的每一根睫毛,吻遍他脸上每一处泪痕。 唐浩初动了动,但没有挣扎。郑锐霖继续亲吻他的泪痕,动作异常细致和缓慢,像是无比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心。 唐浩初终于得以成功发声,唤了一声郑锐霖的名字。郑锐霖将人搂紧自己怀里,声音比唐浩初的还要沙哑,“没事了,乖。” “郑锐霖……” “我在呢,永远都在。” “……嗯。” “宝贝。” “……嗯。” “我爱你。” 唐浩初没有再出声了,闭上眼睛,以一种全然安顺和放松的姿态偎在郑锐霖怀里。郑锐霖跟着他一起闭上眼,然后一心一意地亲他的额发,“宝贝儿好棒。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着我一起撑过来。” 最艰难的冬天终于熬了过去。 唐浩初在开春的时候被郑锐霖带着去医院复诊,他在路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安,但还是不喜欢陌生人的接近,别人无意扫来的视线也会惊扰到他,紧紧跟在郑锐霖身侧,让郑锐霖恨不得把他缩小了装进口袋。正逢节假日,最近又流感频发,医院的人很多,多到连停车位都不好找,唐浩初站在路边等郑锐霖停车,站得位置有点太靠近人行道,后面有人过去,把他挤得微微一侧身,心跳登时空了一拍。 旁边明明没什么人,唐浩初却觉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要把他淹没,心里开始慌乱,直到熟悉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所有慌乱一瞬间全被驱散。 复诊的结果很不错,但医生依然建议终身服药,并建议他看心理医生以缓解压力。唐浩初知道自己的抑郁症是系统造成的生理问题,不认为自己心理上有什么压力,对看心理医生的事非常排斥。郑锐霖也不舍得勉强他,看心理医生的事就暂时搁置下来,直到唐浩初最喜欢的季节到来。 他其实不是喜欢夏天,而是喜欢夏天的东西。比如西瓜和冰淇淋,比如玩水和听雨,比如夏夜的风和繁星,比如吹着空调裹着被子睡觉,或者像此刻这样窝在沙发里喝着甜甜的绿豆汤看动画片。 看的正是郑锐霖当年跟他说过的小鼹鼠。 他当年割喉救人,校服上沾了血,去郑锐霖那里清洗校服,郑锐霖给他买了奶茶和甜点,喝奶茶时享受的可爱模样让郑锐霖莫名想到了动画片里的小鼹鼠。唐浩初那时候没看过这个动画片,也不明白郑锐霖说的小鼹鼠是什么样子,如今看了之后,竟瞧得津津有味。 屏幕上的小鼹鼠正啾呜啾呜地挥着小铲子,他被它逗得莫名开怀,然后满足地灌下一大口冰镇绿豆汤。白色的瓷勺落在镶有一圈翠玉色花纹的碗里,敲击声清如玉碎。 但这次的汤没有上次的甜。 唐浩初本来就离不了糖果,如今糖果更成了他除了抗抑郁药之外的必不可缺的慰藉品。他选择性地忘记了小时候得过蛀牙前两天又牙疼的事,准备去厨房拿糖。进门后探头悄悄看了一眼,见郑锐霖正背对着他搅拌砂锅,连忙一溜小跑,将手伸向桌子上的糖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