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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所有的普通人,生活宛如复制粘贴,他们没有目的的进食,游魂一般工作,满怀疲惫的入睡。 他看不到那些人属于单独个体的特质。 对普通人失去兴趣后,薛津的目光转向了社会中的异类。 罪犯,心理异常的人,人格缺陷的人,在薛津眼中展现出了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们张牙舞爪的侵蚀着正常人的生活,挤压着大部分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宛如霉菌般潜伏在群体中,伪装出毫无害处的模样,直到某一天…… “嘭——” 霉菌成熟,把罪恶的孢子辐射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将正常人的生活变得糟糕无比。 薛津喜笑颜开,他觉得自己看到了生动有趣的标本,他开始刻意的寻找那样的存在,去观察他们。 那时候的薛津不知道,那时,他就已经越界,踏入了一片深渊。 进入深渊的人,是看不到深渊外的光芒的。 就在薛津玩性正浓时,他见到了廖天信,对方想诱拐他。 十五岁的薛津看着廖天信,注意到男人眼底的疯狂和破坏欲,他笑了。 他将自己厌恶的薛淮带了出来,亲手交给了廖天信。 回家的时候,薛津欢呼雀跃,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只感觉甩掉了一个麻烦,他的人生瞬间变得完美起来了! 那是薛津在竭力伪装正常人的时候,做的最越界的事情。 也是那件事,将他和那个男人联系起来,而后,那件事,将那个带着光芒坠落的男人,彻底推离了薛津。 对方看到了他身上的黑暗,看到了他的罪恶,所以直白的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游戏开始,薛津以为,他不会动心的。 可是,那个人凉薄的眼神,能轻易引动他的情绪,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轰鸣,在叫嚣: “征服他!” 征服他,让他为自己的欢喜而欢喜,为自己的悲伤而悲伤,成为他的提线木偶! 想到这样的未来,薛津就激动到睡不着觉。 可是,最后,□□控住情绪的人,成了他。 那人的眼中没有他时,薛津会愤怒,那人温柔的注视着他的女儿时,薛津会嫉妒,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彻底成了那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任由对方摆布。 可是,那时候的薛津不懂。他的心和整个世界隔绝开,也和他自己完全分离,他看不到自己的心。 他只能本能的留在那个人身边,诱惑他,让他为自己流下一滴滴汗水,他安慰自己,对方正在为他沉迷。 那是个错觉。 薛津屏蔽了自己的感知,他将错觉抛之脑后,用他完美如艺术品的躯、壳,竭力去挽留那个人。 毕竟,这幅雪白身、躯下,空洞乏味的灵魂,已经被那个人看透了。 他想看到对方迷失在欲望中的眼神。 一定无比动人。 可是,一次一次,在汗流浃背之后,那人的瞳孔中没有丝毫动摇。 他冷淡的起身,优雅的整理好衣物,将自己的藏品搁置在黑色的床单上,黑白键的钢琴上,深色的沙发上,甚至是餐桌上,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去。 一次,在对方离去后,看到镜子前萎靡的自己,闻到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气味,薛津突然笑了。 他是多么的狼狈啊,宛如被拆散后重组的傀儡。但是那个男人,永远冷静自持,他根本无法想象,会有人在那种时候,眼神都能维持毫无波澜。 可是那个男人做到了,将他当做藏品的男人做到了。 整整十年。 梦中十年的每一分每一秒,薛津都感觉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人衣物的触感,那人看向他的视线,以及他每次转身离去时,毫无眷恋的身影。 以及,自己雀跃的,失落的,嫉妒的心情。 他的心脏为那个人而跳动。 他以为,那个人早晚会动心的。 一如既往,那都是薛津的错觉。 宛如他的人生,就像是一个错觉。 那个男人,永远不会爱上他。 他看透了薛津的本质,所以可以赏玩自己的收藏品,却不会对他精美的藏品产生多余的感情。 薛津在他眼中,就如曾经的别人在薛津眼中一般,只是可以随意把玩的标本。 薛津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笔记。 他已经知道爱与恨的滋味了,所以,他从过去的真空状态抽离了出来,无法再冷眼旁观别人的生与死。 他会想起年幼时的弟弟,会产生迟来的后悔之情,会在看到年迈的双亲花白的头发时,感慨时光的残酷。 曾经那个冷酷的、把人生当做游戏的薛津,已经一去不复返。 谭俐一直不理解,薛津的先天性人格缺陷为什么会痊愈,薛津也不明白,但是,匪夷所思的是,他最强烈的爱与恨,都源自于一个梦。 一个支离破碎,已经无法回忆起连贯片段的梦。 那个梦,将他从深渊拉回了人间。 当一个普通人感觉如何?薛津会说,不太好,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毫无趣味。 但是,这样的生活,又是温暖而充实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薛津那颗空洞的心脏,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