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
“凫儿,你该不会被他打动吧?” 江雪声也注意到了南宫溟的态度,与舒凫见面时,故意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如果你喜欢,这些话我也可以……” 舒凫立刻捂住他的嘴:“你可给我闭嘴吧!” 这些时日里,南宫溟潜心修炼、巡视领土、外出与其他魔君对线的时候,舒凫与江雪声总会在庭院碰头,看着南宫家的风景,吃着南宫家的点心,说着自己的sao话和情话。 分明是合法情侣,却硬生生整出了一种“闺阁小姐私会情郎”的刺激,只能称之为绝活。 “有一说一,南宫溟虽然不懂爱,但他对‘爱情’的信仰倒是真的。” 某天风和日丽,舒凫与江雪声并排躺在上百亩的格桑花海里——据说是南宫溟送给某一任前女友的礼物,由衷感叹道: “如果哪天他承认‘女人可以做魔君’、‘女人可以爱上女人’,说不定就能找到自己的真爱了。” “凫儿,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真爱吧。” 江雪声一手支着额角,薄唇轻抿,眼尾含笑,别有深意地侧过脸来看她。 “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这次出关,对我却有些冷淡啊。” “闭关悟道嘛,不就是那么回事?一闭眼、一睁眼,三年五载就过去了。在我看来,与先生相见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舒凫嘴上说得敷衍,人却凑近前去,双手捧住他瓷器一般白净细腻的脸颊,将自己的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 春光柔暖,春风和煦,唇齿相接之处却带着晨露一般淡淡的凉意。或许,因为江雪声是昙花化形,体温总会比常人低上一些。 两人都不是贪欢的脾气,平日里各自沉迷正事,劳碌奔波,一肩扛着道义,一肩负着苍生,很少有毫无顾虑的亲昵。 不过,真到了这一刻,他们却又总能契合无间,像是排练过千百遍一样熟稔。 譬如舒凫要强,不喜欢受人掌控,两人躺一块儿的时候,江雪声便总会自觉不自觉地翻身向上,将她托到自己上方。 就这样,她如同白鹿低头细嗅花朵,他便如同黑暗而温暖的大地一般,温柔环抱着她的身体与魂灵。 不过这一日,他们享受这短暂亲昵的同时,留了个小小的心眼。 舒凫知道,南宫溟对自己中意的女人全盘信任,他的属下却不然。 比如,那位两代老臣苦瓜脸侍从,就一直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这片花田里,就有侍从老哥秘密设下的监控法术。 当然,只有他自己认为是“秘密”而已。 舒凫还不至于心大到请外人观看直播.avi,掐头去尾加厚码,放出一丁点少之又少的音像信息,便足以让他得出结论。 “《修仙界核心价值观》,南宫溟差不多已经全部读完了。我想,是时候该让他失恋,启程寻找下一个真爱了。” …… 当日,南宫溟面对侍从“那个女人与她兄长早有私情!她是个变态!魔君您被骗了!”的汇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一夜无眠。 最后,他面对东方初升的朝阳,一字一句沉痛道:“我明白了。” “舒小楼姑娘让我明白,在这世上,爱情有许多不一样的形式。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人与鬼,人与妖……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舒姑娘这么说,必然有她的道理。” “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男人,心仪女人的话,我还是会听的。” “既然如此,即使她的爱不为世人所容,我也应该为她祝福。无论如何,舒姑娘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侍从:“……魔君!您就不觉得,您只是被人玩弄了而已吗?!” “你这是什么话?” 南宫溟拍案而起,“她之所以隐瞒,一定是因为心怀禁忌之爱,难以启齿的缘故。” “况且,本就是我主动追求她,即使被欺骗,也是我自己的责任。我南宫溟堂堂一代魔君,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要把过错推给女人吗?” “——不对,等一下。方才那句话,女人听见会高兴吗?” 侍从:“魔君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潜龙在渊 一条更比六条强 次日, 南宫溟没有再来邀请舒凫。 对于一位长期浸yin于霸总文化的土味直男来说,无论是小妈文学,还是德国骨科,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适应。 对此, 舒凫只能表示:让他安静地思考魔生吧。 魔修受魔气影响, 大多性情暴戾残忍, 修炼法门更是极尽血腥疯狂之能事。 千万人中, 可能也只有南宫溟这么一朵奇葩, 所有的“疯狂”都表现在恋爱观上。 舒凫不知这一招能否让他清醒, 实际上也不太关心。 毕竟, 如果他像原著中一样为爱疯魔, 不顾一切向整个修仙界宣战, 对她来说,也只是“要砍的魔君多了一个”而已。 反过来说,如果南宫溟没有发病, 继续一门心思奔走在事业线上,与赵九歌激情火拼, 那倒不失为一桩妙事。 ——何止是妙,简直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 妙到家了! 根据舒凫这段时间的见闻, 偌大一片魔域, 放眼只见赤地千里,白骨堆叠, 仿佛行走于十八重地狱的绘卷之中。 在这其中, 唯独南宫溟的领地, 繁花遍野,五谷丰登, 个大瓤甜的西瓜滚了一地,红、白、紫三色的葡萄一咕嘟一咕嘟挂满树藤,像是从种田文里搬过来的。 他在魔域度过的数百年,好像真的只是在家种田,出门与其他魔修对线,顺便寻找一下命中注定的爱人。 仅此而已。 ……没有卷入虐文故事的世界,原来是这种风貌吗? 面对与原著迥然不同的展开,舒凫不止一次感到惊叹。 惊叹归惊叹,对于南宫溟这号人物,她依然保持着基本的警惕,时不时就要暗中观察一下他的动向。 然后,她就亲眼看见—— 这位不可一世的魔君呆坐在屋檐下,静静凝望着头顶阴沉欲雨的天空,瘫着一张邪魅冷峻的霸总脸,手中无意识地撕扯一朵蔷薇,口中念念有词: “我能找到命中注定的情缘……能找到……找不到,能找到,找不到……我找不到吗?” 每念一句,他就扯下一片花瓣,无精打采地扔在脚边。 “父亲,母亲……我在你们身上看见的,难道不是完美的人间真爱吗?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到属于我的爱呢?” 舒凫:“…………” ——糟糕,好像用力过猛,把总裁给虐傻了!!! 核心价值观的威力,未免也太猛了吧?!! “你在看什么?” 邬尧从她身后走近前来,驻足观望,南宫溟黯然销魂的背影映入他眼帘,“我道是谁,不就是南宫溟吗。” “哼,这也难怪。南宫溟蠢得可笑,在你之前,大概从来没有人认真批判过他的‘爱’。想也知道,其他女人面对他,多半只是敷衍应付,应付不来就分手。这一次他被你反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想来受挫不小吧。” 邬尧噙着一抹讥讽的冷笑,倚老卖老地点评道:“瞧他这副模样,委实可怜。” 舒凫:“……巫妖王,您有资格说这话吗?” “我怎么没有?” 邬尧冷冷横她一眼,理直气壮道,“我一生结过三次道侣,虽然一次半途夭折,一次暗藏杀机,但无论如何,也比南宫溟强得多了。” 舒凫:“真的吗?他失恋只是破财,您失恋差点丧命啊?” 邬尧充耳不闻:“况且,我与南宫溟不一样。我之所以长年独身,是因为我眼光高,宁缺毋滥,而不是因为我不行。” 舒凫:“…………” 出现了!直男的谜之自信!经典发言之“我单身不是我的问题”! 她决定忽略这句话中成吨的槽点,再次尝试套话: “那么,您这一任道侣……” “小丫头,你又想套我的话。” 然而这一次,邬尧抢先识破她的意图,反过来得意地扬起脸道,“我告诉你,你别想从我口中骗到一个字。” 舒凫不料他还能举一反三,心念一转,立即转变策略,一脸黯然神伤地扭过头去,喃喃低语道: “我就知道,巫妖王从没将我当作自己人。这等大事,想来是不会告诉我的。” 邬尧:“???” ——这公主病风味十足的台词,怎么好像似曾相识呢??? 舒凫接着道:“说的也是。您是上古神龙后裔,威名赫赫的‘四妖王’之一,叱咤风云的一方大能,连先生和掌门都要礼让三分。而我……却只是摇光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与您有着天壤之别。” 邬尧:“不是,我——” 舒凫:“您的私事,我的确无权过问,是我僭越了。” 说完,她装模作样地撩起衣袖掩面,抬手的动作却慢了一拍,一滴清泪恰到好处地从眼角滚落,直直撞入邬尧眼中。 一时间,方圆十里都洋溢着绿茶与白莲的清香,令路人心旷神怡,令邬尧胆战心惊。 邬尧:“?????” ——不是,咋还说哭就哭呢?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什么人啊这是!!! “等等,等一下。你先别哭。” 面对自己从未见过的场景,邬尧的紧张和慌乱rou眼可见,“小丫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事,巫妖王不必介意。” 舒凫整张面孔都藏在广袖之下,完美掩盖住嘴角上翘的弧度,“我只是没想到,相识二十余年,巫妖王依然待我如此疏远,心中有些惆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