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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一眼,身体凝固,呆呆地张着嘴,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往日被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衣柜此刻杂乱不堪,衣服裤子乱做一团。用来放贵重物品的小抽屉被抽出来塞在衣服堆里,放在中间的各种小杂物乱七八糟摆放着,她甚至看见一支便宜的玉手镯断成两节。 钱……她的钱! 沈梅花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把小钥匙随手一扔,大叫一声去翻抽屉。 可是不管她怎么找,那个装着五百银元的钱袋都迟迟不肯出现,仿佛已经从世间消失一般。 那可是足足五百银元啊!钱袋重得拿都不好拿,她攒了几十年才辛辛苦苦攒下的,每隔几天就要翻出来数一遍,就怕被人偷了。 现在竟然整个消失! 谁拿了她的钱??? 沈梅花六神无主,抱着小抽屉跑出去,狂拍苏丫的门。 “贱人,你给我出来!出来!” 苏丫隔着门淡漠道:“钱不在我这里,你找我也没用。” “不是你拿得你怎么会知道?” “那就得问你的宝贝儿子了。” 沈梅花一愣,有一瞬间意识全无,犹如天崩地裂中大脑被雷劈中,无法思考。 几秒后她面露狰狞,破口大骂。 “不可能!你别诬陷他,钱肯定是你偷的,你想拿着它们逃走是不是?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女人!” 任凭沈梅花喊哑喉咙,苏丫都没再搭理她。最后她不得不说:“你给我说话啊!装什么哑巴?” 苏丫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州县地图。 “你心中早有定论,何必嫁祸给我?就算我真的被你逼迫承认,钱就能回得来么?不要自欺欺人了。” 自欺欺人…… 这四个字宛如一道闪电,将沈梅花劈得动弹不得。 事情很清楚了,儿子想去沪城做生意,她不肯,他和儿媳就合起伙来骗她,把钱从她衣柜里偷走了,二人带着那七百八十块钱远走高飞,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儿子……她的儿子!她宠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可是她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啊!他们拿走了她往后怎么活? 沈梅花大张着嘴,眼珠子活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捧着那个无用的小抽屉,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赵行槐和玉莲自此再没回来过,赵家丢了五百银元的消息却一夜传遍整个村子,包括附近几个大村庄。 几个债主知道后,立马堵门要钱。 按理说以赵家的条件是不应该欠债的,但是沈梅花脑子灵活,总喜欢搞点小聪明钻个小空子。她手头有几十亩地,全都是雇人种的,每年光是买粮种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仗着自己和卖种子的人熟,她就和他约定好不付现钱,等到秋天稻谷收割卖掉后再一次性结清,这样种子钱就能留下来去做别的事了。 当然作为证据,卖种子的人也会要求她写张欠条,到下半年后好对账。 今年的欠条还是赵行槐写的,是端端正正的小楷。沈梅花为此跟村里人吹嘘了好一段时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儿子是大书法家。 到了现在,看着那几张仍旧字迹端正的欠条,她却欲哭无泪,几乎给对方跪下。 “求求你们,再给我一个月行不行?等稻子一卖我就还钱,往年不都是这样的吗?” 债主道:“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往年我们知道你肯定有钱还,今年有么?你连雇人的工钱都拿不出来了吧?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要养家糊口的。” 沈梅花在心底骂他们不是东西,嘴上苦苦央求。 “我真的只要一个月,我有力气,那些稻子我自己就能割,实在不行还有我儿媳妇……” 说到这三个字时,沈梅花想起苏丫的工钱,当着债主的面跑去拍她的门。 “苏丫,你是我们赵家的人,赵家有难你不能不帮,快把钱拿出来!” 债主们只想拿到钱回家,无所谓钱是从谁口袋里拿出来的。他们知道沈梅花已经是团老面筋,再也挤不出半点油水来,就帮着她叫苏丫出来。 一堆人乌泱泱地挤在倒座房前,把房门拍得震天响。 就在有人提议干脆踹门时,紧闭的房门打开了,苏丫梳着两条大辫子走出来,一身白衣,目光凛冽地扫视他们一圈。 众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沈梅花粗糙的手掌硬邦邦往前一伸,“给我钱。” 苏丫表情诡谲地拍出个东西,放在她掌心。 沈梅花被那玩意儿冰冷的温度激得打了个寒颤。债主们定睛看去,吓得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沈梅花掌心里放着的……竟然是把雪亮的菜刀! “小、小丫头……”有人咽着唾沫,支支吾吾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能因为想赖账就掏刀子吧?无论是自杀还是杀我们,那都是我们倒霉啊……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民国童养媳(22) 苏丫个子矮, 需得抬头看他, 不卑不亢地说: “你用不着和我讲道理,我懂。我也没想赖账, 但是欠条上是有期限的,只要还没到日子你们就没道理要上门逼,哪怕赵家没钱了,还不兴留点时间给人家借钱么?另外退一万步说……就算赵家是真的拿不出钱了,我们还有地有房, 到时把它们一卖或者直接抵给你们,你们还是亏不了,何必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