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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方大夫被歹人算计,说他谋财害命,他便被官府抓了去,方家的东西也被搬空了,就连原本照顾泠然的两个仆妇都跑了。 瞎眼的老妇人不是方家的下人,只不过曾经受过方大夫的恩惠,捡回一条命,于是悄悄过来帮忙看顾泠然些。 只是她到底还是要做事养活自己的,也不能时时看着泠然。所以不过一时疏忽,原主昨日就被人打了,本就身体孱弱,直接一命呜呼了,这才换了泠然来。 不知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情,只可惜原主是个糊涂的丫头,受了欺负也记不住人。 老妇人给泠然做了饭,就得回自己家洗衣做事。她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很不放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泠然吃完饭,歇了一会儿,觉得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具摇摇晃晃的身体,咬牙推开了门,准备出去看看。 她毕竟是有任务要做的,不能老待在家里,这虽然安全,可也同外界失去了联系。 而且据老妇人说的,方老爹被关进了大牢,自己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起码也得去见他一面吧。 街上热闹得很,有糖人做的特别好,泠然站在一边看了许久,被做糖人的老板吹胡子瞪眼赶走了:“去去去,一边去,不买别影响我生意。” 旁边几个小孩儿,哈哈哈嘲笑她:“小傻子,你爹现在被关进了大牢,你哪有钱买这些?” 没想到这些小孩子竟然认识原主。 泠然随口瞎诌:“起码以前我爹天天给我买,你爹给你买糖吃吗?” 小孩子挠挠头,还真没有。 不是每户人家都同方大夫一样舍得在孩子身上花这些钱。泠然自幼痴呆,又没了亲娘,方老爹处处补偿她,往常何止是这糖人,就连兰桂酒店的烤鸡腿,每天都要给她买个吃。 对于寻常百姓家,现在世道艰难,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糖人这种东西实属穷人家的奢侈品,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舍得买,平日里也只能看着嘴馋罢了。 小孩子恼羞成怒,拿石头砸她:“你们那都是黑心钱,拿着我们的血汗钱享受,你爹活该被关进去。” 泠然这下是真有些糊涂了。 老妇人跟她说,方老爹是个顶顶善心的好大夫,绝对是被冤枉的,可这大街上,就连小孩子都嘲笑她,说她爹是个黑心大夫。 究竟谁说的是真的? 别说,小孩子拿石头砸人还挺疼的,泠然脑子够灵活,可这具身体跟不上,东躲西藏还是被敲中了两下,眼看着这群熊孩子越来越带劲,她有点生气,就挑着地方躲。 果不其然,石头不长眼,一下子敲到了旁边好几个摆摊的小商贩摊子上,哗啦啦,还有一个掉进了卖糖人的小贩锅里。 泠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着缝儿就溜之大吉。 果然,这小贩大概也知道她方家现在一穷二白,骂了她几下,也不去追她,而是捉起了那几个臭小子。 听着后面小孩子被揪起来哭天喊地的哭声,还有糖人摊主粗着嗓子让叫家长的骂声,泠然心里很是舒坦。 转过弯儿,路过一家酒楼,这下子泠然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些熟悉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这家酒楼是莲花镇最气派、味道最好的饭店,好几道招牌菜:干炸丸子,砂锅白rou,盐水鸭肝,红烧rou……香味儿直直的往鼻子里钻,泠然有点稳不住了。光是闻着味道,就能想象这rou焦黄油亮的色泽,外酥里嫩的口感,一口咬下去,里面还沾了些美味的汁水。 她突然好想吃rou。 可惜一分钱没有,泠然叹了口气,使劲儿吸了两口nongnong的rou香,然后可怜巴巴的继续走。 好巧不巧,这酒楼隔壁就是一个卖rou的摊子,摊子旁边站了一个清瘦的年轻人,大约是摊主不在,他一个人默默地盯着rou发呆。 这人生的清隽,眉眼淡淡的,宛如一幅山水墨画,轻描淡写,却恰到好处。穿了一席朴素的长衫,大概是个读书人,很有些书香气质。 若是再加一把扇子,就有些像是话本上的翩翩公子。 泠然闲着没事,凑上去跟人家闲聊:“大哥,你也买不起rou啊。” 年轻人回头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这一笑,带了些尘间的烟火气,倒像是走到现实世界来了,还莫名带着些熟悉感。 泠然还没琢磨出这抹熟悉感从何而来,就听见他问:“你呢?” 声音也好听。 不过看起来是真穷,估计跟自己差不多。泠然一摊手,很哥俩好的套近乎:“我也买不起,但我很想吃,卖rou的老板脾气好不好,能赊账吗?” 年轻人摇头。 泠然不肯放弃:“等下试试呗,我们俩一起问,说不定他就同意了。” 这时候有个妇人过来喜气洋洋的说:“二两rou,就这一块儿,肥rou相间的。小李,我家今天大孙子满月,给我便宜些可行” 年轻人走了两步,到了摊中间,掂起刀,手起刀落,剁下来一块rou,称一称,半点不差,利利索索的递给妇人,嘴上像是抹了蜜,说话特别好听:“瞧您说的,您时常光顾着我的生意,合该送份礼的,这rou我收您一半钱,您可别嫌弃。” 仙人落地成了生意人,这转变太大,泠然一时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