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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元与杏元正准备退下的时候,寻烟叫住了她们:“我要与诗元说的话,并没有那么私密,你们留下,正好也听一听。” 二人觉得今日的主子有些不对劲儿,她们相视一眼,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寻烟的身后。 不明所以的诗元走到寻烟面前,规规矩矩地向着她行了一礼后站起,安静等候着寻烟发落。 寻烟将杏元捡到的东西往她面前一递:“诗元,这是你的东西,我应该没有认错吧?” 诗元眨巴眨巴眼睛,两颊忽然染上一抹红色,仿佛有什么小秘密被人戳破了一般:“这是奴婢的东西,小姐是在哪里捡到的?” “这你就得问杏元了,东西是她捡到的。”寻烟端正了坐姿,将双手轻轻搭在膝上:“这些东西上面的字让我有些在意。诗元,你与我说实话,你可是有了心仪之人了?” 诗元面颊上的红色愈浓,她慌忙摇了摇头:“小姐会错意了!奴婢并没有心仪之人,这上头的花纹与诗句,只是奴婢随意绣上的。” “可我记得你以前只钟情于牡丹,样样物件上都要绣上牡丹,怎么这次忽地改了纹饰?”寻烟看向诗元,问得很是认真。 她只是随意往诗元身上一瞥,这人从头到脚,衣角也好裙边也好,绣的都是牡丹。诗元喜欢牡丹花纹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那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 “这是因为……奴婢前两日看了那话本,感动于故事里那一对可人儿的感情,这才……”诗元的眼神有些闪躲,但声音如常,并没有异样。 寻烟嘴角上扬的弧度稍稍扩大:“原来是我误会了,我本来还想和宏新商量一下让你过门为婢之事呢,看样子,没那个必要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寂。 诗元喜欢况宏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主子嫁入况家的第二个月,她的这种念头就开始生根发芽了。她亲眼见证了姑爷是如何的体贴入微,忍不住便代入了小姐的角色,开始想象如果自己是小姐,会怎样对待如此温柔的丈夫。 越想,诗元越越觉得气愤——小姐这个妻子,做得实在太不合格了!进门整整一年,非但没有为姑爷生儿育女,反而将姑爷紧紧地握在手中,不让她纳妾纳婢。 如果是由她来当姑爷的妻子,她一定会为姑爷挑选最合适的妾室,绝不会像小姐这般行事。 这次况宏新提出纳妾,诗元的心思一下便活络了起来。 诗元的想法是,连那种出身不干不净、来历不明的女人都可以入门,她虽为奴籍,至少身世清白,那她为什么不行? 所以诗元愈发努力地创造起了机会,想要吸引况宏新的注意。 她自然不会想到,况宏新这时候正沉迷于山晴的温柔之中,连妻子都入不了他的眼,更何况是妻子身边的一个丫鬟呢? 不过,诗元的这些想法只有自己知道,从未在其他人面前表露过,这时候寻烟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儿来,她着实是吓了一跳。 礼元和杏元就更不必说了。她们怎么也想象不出,诗元竟然会起这样的心思,这时候更多的还是不信,想着是不是主子弄错了什么。 沉默之间,诗元脑中的思绪已历经千回百转。她意识到,这说不定是她握住的最好一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不再犹豫,跪到地上向着寻烟“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谢小姐成全。” 寻烟并没有接她的话头,转而问道:“所以你是认了你心悦于宏新一事?” 诗元不再找话来掩饰搪塞,脆生生地应了声“是”。 礼元还能稳住情绪,杏元已然忍耐不住,她想出声劝寻烟三思,却被看穿了她意图的礼元捂住了嘴。 杏元和礼元二人想不明白,诗元究竟在想些什么?当初她们是家中遭荒后跟随村人逃至京城的,因为父母皆于荒灾中去世,所以她们被挂在了同村的亲戚名下养着。 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那村人一路上都对她们关怀备至,进了京之后为了得钱,竟然将她们几个都发卖为奴。 她们三个还算侥幸的,遇上了老爷,之后又被分配到了小姐身边,一路走到了今天。 如今所拥有的生活,她们当初连做梦都梦不到。这诗元做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对姑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若不是礼元按住了杏元,只怕后者已经忍耐不住,直接便要冲上前去动手了。 “你若是入了宏新院里,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你的身契我也会交给他。”寻烟托住了诗元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的视线:“诗元,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被我成全,永不会后悔?” 诗元神情坚毅,几乎将“永不后悔”四个大字刻在了脸上。 “好了,你回自己屋子待着去吧。这事儿我会和宏新提,但你最后能不能入他院里,还是要看他的意思。这是你我之间最后一点主仆情分,从今天开始,你我再无关系。”说完这一通话,寻烟微微颔首,不再去看地上跪着的人。 诗元又向着寻烟“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因为她没有收敛力气,额头已有些红肿,但她面上的笑容却很是灿烂。 寻烟微微眯起了眼睛,目送着诗元脚步轻快地离去,忍不住在心底轻笑了一声,她大概以为这是她幸福的开端,没关系,就先让她这么以为一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