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捐身
御书房内 皇上拿着奏折低头查看着，也未抬头对着面前的男人道“听说，前几日你叫了李荣去给周府的嫡女瞧病了。” 男人公谨的站在对面，眼神中没有一丝惊慌。低着头道“是的皇阿玛，确有此事。” 皇上听言有一些惊奇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嘴角挂起笑意“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终于开窍了，虽然晚些，但也还是好的。听说曲唱的不错，就是人长的不甚难看了些。本她也就够个侍妾的位份，既然是你喜欢就弄回去封个格格好了。你府里人确是少了些，等明白选秀一过，便多指些人与你。” 男人不慌不忙的一拱手道“皇阿玛，儿臣不想要太多人，府里的人已经够多了。但儿臣想给周氏侧妃之位，望皇阿玛成全。” 皇上听言笑意稍减，随后又恢复往常道“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一个格格，怎么就能说都多了呢。比你该有的规制可是差出许多的，至于周氏，给她个格格之位已属勉强，侧妃她还不够格。你也切莫为了一时的喜欢，便冲动的做了决定。” 男人也未抬头，手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道“皇阿玛，儿臣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思虑在三有的决定。望父皇能成全儿臣的心愿，赐周氏为儿臣的侧妃 。” 皇上闻言心里恼怒，一把将手中的折子扔于桌案之上“奇儿，皇阿玛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侧妃她还没那个资格，若是你实在想抬举她，便等她诞下小阿哥在册封也不迟。” 男人闻言，一撩下摆扑通跪于地上。拱着双手道“儿臣心意已决，请皇阿玛成全，赐周氏于儿臣为侧妃。” 皇上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手指不停的转动这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只要有一些了解皇上之人便会知道，这是皇上真的动怒了。 男人看着这个举动，心里明白是何意思。可是眼神中没有一丝害怕，迎上皇上的目光跪的笔直。 皇上看着男人的态度，不禁更是恼怒。一拍桌案而起道“朕看这个位置你是不想要了，不如双手奉上让给他人好了。这侧妃之位至关重要，你该是明白的。” 男人的眸色没有一丝改变，迎上皇上的目光里满是坚定“回皇阿玛，位置保不保得住不在一个侧妃之位上，而是要看儿臣有没有这个能力。若是什么治国之策都没有，怕是有十个家世雄厚的侧妃也是无用的。儿臣相信，自己有能力保住这个位子，请皇阿玛放心。” 皇上的脸色从恼怒转化成诡异的笑容“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啊。朕就如你所愿赐她侧妃之位，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只是有一点，别哭的时候说皇阿玛没帮你就是了。”说着大步的走离了桌案，直奔大殿门而去。 男人一个头磕在地上，只听后边传来声音道“张德贵，命秉笔太监去龙衍宫。” “嗻，奴才这就去吩咐。” 男人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抬起了头颅。侧妃之位对自己如何的重要，他当然明白。如今皇贵妃把持后宫，慕容浩前朝党羽众多，又手握西南军权。而他慕容奇，只有东南兵权，后宫也无那鼎力之人。只能靠着侧妃之位，多添些权臣。 可是想起周澜兮那苍白的小脸，慕容奇的脸上挂起笑意“兮儿，为你爷就是多努力一些也是甘愿的。”想着跨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里满是欣喜的大步走出了房门，直奔宫外而去。 南朝门外 张亮与李卓满脸焦急的来回游走着，看着走出的慕容奇忙大步的迎了上来，神色之中满是担忧之色“爷，您怎么才出来。小姐她，她去了官城寺。”张亮回禀完便低下头颅，深知该有的责罚是避免不了的。谁让自己一时疏忽，没跟上小姐的脚步呢。 慕容奇闻言一把抓住张亮的衣领“你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还不去拦。走了多少时辰了？快备马。” 张亮结巴的道“爷，属下也是刚得了消息便匆忙赶来回禀。该是走了半个时辰了，马已经备好了。”说着一指宫门口处的魅影。 慕容奇也不多言，松开牵制张亮的手慌忙的飞身上了马，驾马直奔官城寺而去。 李卓走了过来，拍着张亮的肩膀道“别往心里去，爷就这么一个在乎的人了。以后咱们还是多尽些心就是了。走吧，爷还需要我们保护呢。”说着转身上了自己的马匹。 张亮摇着头跟了上去，呢喃着道“从小跟爷长大的，这点我还是明白的。放心，爷在怎么对我都受得住。走吧，若是小姐真有什么事，怕是你真的去坟头祭奠我了。”说着一甩马鞭直奔前边即将消失的马匹而去。 李卓也是无奈的摇着头，驾马紧紧跟随着二人的脚步而去。 官城寺山下 周澜兮看着那直上云霄的阶梯，抬头凝望。 竹香走了过来，声音有些颤抖着道“小姐，这阶梯名叫回头崖，顾名思义叫人想清楚是否回头。总共有三千六百五十节阶梯，代表人生的数十年。每逢三步便要一拜，九步便要行扣拜大礼，三步九叩一直到山顶为止。到了山顶，便去明修殿手抄佛经五遍带往官城寺正殿。跪在佛前诚心焚化之后，便由寺城做了问询记载后，剪下您的一缕发丝，贴在泥像上便算完结。待父母百年后，即可前往永尼安剃发修行。” 澜兮听完会意的点点头，大步的走向阶梯。 竹香快走了一步，拉住周澜兮的衣袖。抽噎着道“小姐，奴婢求您在想想清楚。您才不到十六岁，真的就要这样捐身佛祖吗？就算不想别人，若是那齐公子出现您也不会后悔吗？” 周澜兮听着齐公子，嘴角挂起笑意。这个名字好像离自己有几千年那么远，远到她都觉得前生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推开了竹香的手，一脸决然的道“不会了，他在也不会出现了。今日我捐了身，便前生今世都做个了结好了。竹香别为我担心，该尝过的我都已经体会过了，没什么可遗憾的。”转身又上了一截台阶。 竹香望着那空寂的背影，与竹篮对望了一眼，大步的跟了上去。搀扶住澜兮的手臂道“小姐，我们陪您，我们也捐身好了。” 周澜兮看着二人，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不想害了两个从未体验过爱情美好的姑娘就这么的搭上一生。一把推开二人怒斥道“快回去，休要胡闹耽搁了时辰。有些路你们跟得，有些路是要自己走的。你们还小，世间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没有尝试过呢，怎么可以盲目的选择跟随。等在过五年以后，你们想捐身我绝不拦你，但今日不行。”说着已经不顾一切的将二人推下了台阶，双目中全是恼色“你们谁在跟来，我便不带她归府。且待这等着，我稍后便会回来。”说着转身上了那满是积雪的阶梯。 二人还为见周澜兮对自己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便也不想在给她添了烦恼。看着那越攀越高的身影，心里只觉得酸酸的。 三步，六步，九步……周澜兮只觉得拜的头发晕，泪水也早已迷失了双眼。嘴中轻声的呢念着“哥，马上要四年了。这四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来救我？我挨打时那般的祈求你能来救我，你又有没有一丝的感应到，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好的。黄粱一梦总有醒来时，可我这一梦便是四年。曾几何时，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我梦里出现的人。如今是梦是醒都该有个了结了，我就用我后半生的青灯古佛来还这个梦所亏欠的吧，永别了哥，我不会在去寻找回家的路了。若是有缘，咱们来生再见。”一个头磕下，了却所有的执念。从今往后，她只想常伴青灯古佛，让所有前缘能在来世续写。 当所有的路途在悲伤面前确是不值一提，周澜兮站在高高的山顶上看着山下如蚁般的车马没有一丝眷恋的去往明修殿。 一身深紫色衣衫，踏着莲步一路进了明修殿。超佛经对于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不出三刻钟五遍经文便全部抄写完毕。毕竟她是都会背出来的，连经文都是不用看的。 从明修殿出来，澜兮又踏着皑皑白雪前往官城寺正殿。听着踩着雪花的吱呀吱呀之声，心情也渐渐豁然开朗。爱也爱过了，死也死过了，青灯古佛才或许是最好的出路。 跪在**的佛像面前，不由得人也肃然起敬。一张张将佛经焚化完，官城大人走到周澜兮面前道“你是何人？家住何地？是否自愿捐身于佛祖？” 周澜兮双手合十，面对着半睁醒目的佛祖道“小女周氏，闺名澜兮。是步军副尉使嫡女，今自愿捐身，还望佛祖收留。”说着一个头紧磕在地上。 寺城看了眼禀笔道“武顺帝二十三，十二月二十二，步军副尉使嫡女周澜兮自愿捐身佛祖记。”说完一只手将周澜兮发鬓上的银钗拔了下来，黑色的秀发随着银簪而下，垂落在背脊之上。 寺城看着柔弱的澜兮，心里多少有些不忍。这年头被送到寺庙的都是哭哭啼啼的，还真是少之又少有这主动捐身的。犹豫着开口道“姑娘，你可是真的想好了？我这一剃剪子下去，可是就没有了转换的余地了。这官城寺是皇家直属的地界，你这捐了身就是父母也不得更改。可你若是日后反悔了，也是由不得你了。” 澜兮嘴角挂起笑意，声音中都是通透的干脆果决“大人，您便剪吧。我不会反悔的，谢谢您的美意，澜兮感激不尽。” 官城大人闻言也不好在多言，对着身后摆了一下手，由僧人请上剃发剪。接过剃发剪，寺城也不在多言，左手撩去周澜兮的一缕秀发，剪子瞬间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