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
“一顿饭的功夫?”赵无忧幽幽然望着眼前的红姑,“红姑,你早前是跟着我娘的,我看你办事仔细,云安寺那头又不需要太多人守着,这才把教坊司交给你。这么多年了,一直没什么疏漏,可这一次你却犯了这么致命的错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公子?”红姑身子轻颤,不敢辩驳。 赵无忧轻叹,“教坊司里若不是有叛徒,那就是曲云自己有问题。” 红姑骇然抬头望着赵无忧,“公子的意思是” 说话间,温故从外头行来,神色有些凝重。 “如何?”赵无忧问。 温故摇头,“喉珠已经不行了,是故这辈子都不太可能说出话来。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恐怕这条命都保不住。” “那她现在怎样?”素兮忙问。 温故敛眸,“情况不太好,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 赵无忧轻叹,迈步朝外头走去。 房间内,曲云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面色灰白,如果不是温故吊着她一口气,估计此刻早就见了阎王爷。但是她现在昏迷不醒,跟死了也没多少区别。 瞧着床榻上还剩一口气的曲云,回眸望着桌案上的饭菜还有那地面上的黑血,赵无忧觉得心里有些烦躁。指尖轻柔的抚着袖中的骨笛,她想着这件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纯粹冲着教坊司教训一顿?想让她在皇帝跟前难做? 毕竟谁都知道,她上头还有一个丞相府,哪个吃饱了撑的,敢在丞相府头上动土?似乎怎么想都不太符合常理。 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身影快速走进屋内。 温故刚要上前却被素兮一把摁住,二人随即将视线落在了赵无忧的身上。 赵无忧站在那里,小心的收了骨笛,唇角微微牵起温和的弧度,“曾大人。” 第583章 不简单的简公子(3) 来的可不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曾谦么? 赵无忧虽然是礼部尚书,可也是太子少师,一品大员。是故对着赵无忧,曾谦还是得行礼,“下官得闻证人有恙,是故急忙赶来,打扰了赵大人,请赵大人海涵。” “曾大人负责此事,自然得恪尽职守。”赵无忧徐徐坐下,“证人就在床榻上,曾大人自己看吧!” 她也不多解释,消息分明已经封锁了,可怎么还会传出去?道理很简单,还是赵无忧说的那两个方面,要么是有jian细要么就是曲云自己且不论是哪方面,没有找到真相之前,赵无忧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教坊司,始终是她赵无忧的地盘。 在自己的地盘上,连个证人都看不住,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呢? 瞧着曾谦去探曲云的鼻息,然后又开始探曲云的脉搏,温故实在没忍住,极度不悦的道一句,“还活着,没死呢!” 曾谦一怔,回头去看温故,“你是什么人?” 他认得素兮,却不认得温故这张生面孔。 “大夫!”温故不耐烦,“这人中了毒,好在及时发现,如今还吊着一口气,暂时死不了,大人可以放心了!如果是我家公子下的手,我大可不必救人,死了岂非一了百了?” 曾谦笑得凉凉的,“说不定是贼喊捉贼的苦rou计呢!” “你说什么?”温故这暴脾气。 素兮冷笑两声,“曾大人所言甚是,说不定是咱家公子一时间没想好,一不小心就自己的教坊司里,一不小心就把钟大人给杀了,又一不小心当着曾大人的面把证人给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曾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想必到了皇上面前,也会这般说吧?”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本官说话!赵大人还没开口,哪轮得到你们这些当奴才的说话!”曾谦勃然大怒。 “曾大人既然知道他们是奴才,还跟奴才生气作甚?不怕自降身份吗?”赵无忧笑得温和,轻咳两声瞧着面色铁青的曾谦,“曾大人稍安勿躁,这件事的确出在我教坊司,是我这礼部尚书的不是。只不过本官很好奇,曾大人是不是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呢?” 曾谦蹙眉,“赵大人这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觉得很好奇,这件事发生的第一时间,本官就已经让人封锁了整个教坊司。”赵无忧意味深长的笑着,“曾大人却能第一时间得知这消息,估计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天赋异禀吧?” “赵大人,岂不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夜路走多了,总归会遇见鬼的。”曾谦眸色微沉。 赵无忧点点头,“也是,如今遇见的还是讨厌鬼。好在我这人呢,邪祟不侵,命格太硬。饶是这邪祟也不能拿我怎样,否则我必定要他永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曾谦深吸一口气,“敢问赵大人,如今这事你要如何处置?” “这还用得着问我吗?”赵无忧起身,拂袖往外走,“曾大人身为锦衣亲军,理当上禀天听,是黑是白还是听皇上发落吧!” “你就不怕皇上怪罪?”曾谦冷然。 赵无忧站在回廊上,瞧着大门方向努力努嘴,“看到没?这大门外头都是锦衣卫的人,这大门里头的教坊司奴才,锦衣卫也都一一排查过了,如今出了事恐怕要担干系的,也不止我一人吧!” 曾谦一怔,赵无忧已抬步下了台阶。 深吸一口气,曾谦的手,轻轻摁在绣春刀的刀柄处,紧随赵无忧其后,“赵大人有没有想过,也许这邪祟并非鬼怪,而是你的死对头?” 心下骇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赵无忧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么久的不解之惑,好像突然间迎刃而解。死对头?她如今只想着对穆百里的欢喜与眷恋,却从未想过,旁人并不知晓此事。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跟他是势不两立的仇敌,是死对头啊!所以教坊司出事,在所有人的眼里就能把矛头,第一时间落在东厂身上。 倒吸一口冷气,赵无忧骤然想明白,教坊司的杀人案件其实并不是针对她赵无忧的,而是冲着东厂去的。这叫隔山打牛,也叫做迂回策略。 “曾大人这话可不敢轻易乱说,他如今是九千岁,手握东厂大权,耳目遍及天下。”赵无忧冷了眉目,“若然传到他的耳朵里,只怕会祸害无穷。” 语罢,赵无忧缓步离去。 到了门口,瞧着外头漆黑的夜,赵无忧微微顿住脚步。 夜色虽黯,可街边的灯光却是极好的。昏黄的光,美丽的花灯,在风中摇曳着,耳畔是人声鼎沸,让人心也跟着浮躁起来。 曾谦行了礼,“下官会让人严加看守教坊司,等待曲云姑娘的醒转。若是曲云姑娘有什么差池,下官会即刻上报朝廷。到时候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赵大人海涵包容。” 赵无忧敛眸,“公事公办,自然是最好的。只希望曾大人能摒弃前嫌,为皇上分忧。” 唇角微扬,曾谦笑意凉薄,翻身上马之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还站在教坊司门口的赵无忧。这眼神里,似乎夹杂着别的情绪。 不过夜色容易迷了眼睛,赵无忧也没看得清楚。瞧着曾谦领着人扬长而去,这来了又不彻查,仿佛只是为了走个过场,还真是让人费解。 “公子?”素兮低唤,“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尚书府歇着吧!” “素兮,我突然想走一走。”她抿唇,“陪我走走吧!” 素兮想了想,蹙眉看了温故一眼,有自己和温故在,约莫不会有事,便随在了赵无忧身后,一路跟着赵无忧回尚书府去。 赵无忧一袭白衣胜雪,走在这人来人往的京城街头。十里长街,花灯璀璨。她瞧着每个人脸上堆砌的笑,总觉得隔了一层皮面,如此不真实。 其实回头想想,大概是自己防人太久,以至于看到那些陌生面孔,第一反应就如同刺猬般,竖起全身的锐刺,阻挡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第584章 不简单的简公子(4) 简衍就站在红楼的雅阁内,开了半扇窗户,瞧着底下的那一袭白衣胜雪。她走得很慢,想来是身子不大好,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虚渺。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殆尽。 手执杯盏,淡淡然望着底下的人。 她的脸色永远是苍白的,神情永远是淡漠的。他在想,到底什么时候能让她爆发一次呢?为他爆发,哭也好笑也罢,要的是那种炽烈,可始终没有得到。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低头咳嗽,她漠然往前走,她欢喜这街边的同心结,她坐在了街边的桌案处,出人意料的要了一碗馄饨。 温故小心的为她试探,确信无毒才放心让她食用。 不过是一碗简单的馄饨,竟然让她如获至宝。毕竟以她的出身而言,很少能接触这种平民食物。她平素也很少去想,自己要吃什么,毕竟她吃的也少。 “笑得真好看。”简衍低低的呢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身后,传来陈云天醉醺醺的声音,“你一个人站在窗口做什么?”他打个酒嗝,“我、我可要、要歇着了,你跟丁香姑娘好好、好好玩啊” 简衍也不回头,只听得有脚步声出去。估摸着,陈云天是去睡女人了,来了这红楼,除了喝酒就是女人,还能干点什么好事呢? 顾自站在窗口,身后的美丽女子盈盈上前,将这极是柔软的地方贴在了他的脊背上。温柔似水,总叫人无法拒绝。一旦开始放纵,就再也回不到原点了。 “公子在看什么?”丁香笑问,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凝着烛光璀璨。 简衍扭头看她,这双眼睛跟赵无忧很像,可又不像。因为她的眼睛里,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光芒,带着讨好的意味,温柔得让人心醉。 赵无忧的眼睛里,永远之后温和和淡漠,浅浅的疏离,永远都不会让人轻易靠近。 越是这样,他越是想靠近,最后无法自拔。 丁香凑了上来,“公子?” 简衍含笑抚过她的眉眼,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以后不必接别人的场子,明白吗?” 这话自然令丁香受宠若惊,“公子的意思是”当即行了礼,“多谢公子。” 简衍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窗外,终于抬手关上了窗户。缝隙里,那抹白衣胜雪,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觉得心坎里抽抽的疼,可是窗户还是合上了。 他站在窗户前良久,久得连丁香都觉得这简公子想必是有心事。 蓦地,简衍发疯似的重新打开窗户,视线所到之处早已没了那一抹身影。她走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走了?他应该猜到的,她本来就吃得少,而且凭她的小心谨慎,是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 “公子到底在看什么?”丁香瞧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着实想不通这简公子到底在看什么?看上去简公子也不像是有毛病的,可做起事来怎么就如此令人费解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夜的夜色特别好看。”关上窗户,简衍回眸,温柔如斯,“丁香姑娘觉得呢?” 丁香笑靥娇媚,“公子所言极是。” 红烛摇曳,总归是一场**一场梦。 吃上几口热乎乎的馄饨,赵无忧缓步朝着尚书府的方向走去。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见过这夜都繁华,如今看来只觉得处处都是新鲜的。 温故与素兮小心翼翼的守在赵无忧所有,影卫随后。 哪知到了阴暗处,突然窜出个人来,直接将赵无忧拖进了深巷。温故正欲去追,却被素兮当即拦住,旋即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是千岁爷。” 温故一怔,这小子 赵无忧没有防备,却被人紧捂口鼻带进了深巷。当脊背贴上冰凉的石壁,她才惊醒过来,一脸嫌弃的望着眼前的黑影。素兮和温故没有动静,而自己鼻间这熟悉的气息显示,不是他又是谁呢? 他稍稍松了手,哪知她看准时间,一口便咬了下去。 位置很准,仍旧是虎口。 他倒吸一口冷气,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蹙起了眉,“属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