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节
赵嵩摆摆手,“这倒不必,你好生看着点朝堂就是。这齐攸王府虽然与你联姻,可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有那东厂你早前跟东厂的那位倒是走得很近呢!” 心头一窒,赵无忧的唇角微微扬起,“爹是说,九千岁穆百里?那一次去平临城,乃是皇上的旨意,无忧也是没有法子。那平临城闹了一场瘟疫,无忧身子不好,本也不敢去,奈何”她轻叹着,“也是命大,无忧还能活着回来。” “听说之前,还有一次。”赵嵩音调平缓,可听在赵无忧的耳朵里,却有着雷霆之意。 还有一次?那就是金陵城之行。 然则不管赵无忧想到什么,她这张苍白的脸上压根不会有过多的表情。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只不过她习惯性的喜欢蹙眉,这是她在这十多年里,唯一养成的坏习惯。 “爹是说这一次的荒澜之行?”赵无忧敛眸,“此次议和,无忧有负众望,还赔上了简衍的性命,是无忧办事不周,请爹责罚。” 赵嵩轻咳着,“这事也不能全怪你,这荒澜与大邺本就纷争无数,如今能议和停战也是有你的功劳。”若说这件事是赵无忧的不是,那不是打皇帝的脸吗?皇帝指派的监军没办好差事,还把驸马爷给折腾没了,这不是闹心吗? 第743章 她的利用价值(2) “爹?”赵无忧轻咳着,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大概还是觉得冷,她稍稍缩了缩身子,“远赴边关本就不是无忧所愿,毕竟我也吃不消。但既然是皇命,那自然是不敢懈怠的。当日在去荒澜的路上,无极宫仍是紧追不舍,若非如此,我断不会在回来之后对无极宫赶尽杀绝。”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我身负皇命,乃大邺的礼部尚书,官拜一品少师,怎么说都不能教人以为我好欺负。我若是输了,输的何止是尚书府的颜面,还有爹的颜面,皇上的颜面。” 赵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这丫头还真是能拿捏人心,字字珠心,只把皇帝摆在了台面上,便以为他不敢动她了? 可偏偏,又没什么错漏之处。 不过赵无忧倒是肯定了一件事,赵嵩在诈她。险些将早前的金陵城一行说了出来,还真是好险呢!要知道那一次是皇帝密旨,谁敢轻易泄露秘密,那可是死罪。即便是赵嵩,恐怕也不敢多问。 赵无忧还险些自报,险些着了道。 这一招她诈过很多人,险些自己也被套了进去。 “爹?”赵无忧低低的轻唤,“你可觉得好些了?饿不饿?要不无忧去厨房给你熬点粥,病了多走走也是好的,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赵嵩摇摇头,“身子倦得很,不想四处走,你且坐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赵无忧俯首行礼,“是。” “我且问你一句话,刑部大牢被劫,跟你可有关系?”赵嵩突然这一句,换做是谁都得心惊胆战。这到底是应还是不应呢? 说有关系,可赵无极死了,若是赵嵩一怒之下杀了她,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说没有关系,万一叫赵嵩看出来,自己又是死路一条。 赵无忧神色平静的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他鬓间的白发,眼睛里透着少许温凉,“爹希望无忧如何回答?” “如实回答。”赵嵩面色微沉。 赵无忧点点头,“有。” 赵嵩长长吐出一口气,“是你杀了赵无极和云筝?” “没有。”赵无忧摇头,“我只是想救云筝,她毕竟是我派过去的,如今又有了赵无极的骨rou。念在多年的主仆情义,我当放她一条生路。可我没想到,她会带着赵无极一起走。” “然后呢?”赵嵩问。 赵无忧继续道,“然后就惊动了狱卒,便有了此祸害。不过杀人的真不是我的人,那箭来得很奇怪。爹想必也看过尸体了,难道就没发现别的吗?” 赵嵩蹙眉看她,“什么意思?” “那支箭是军队用的,分量和箭矢的尺寸长度,都符合军队的要求。”赵无忧低头嗤笑两声,“爹怕是还不清楚无极宫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吧!” 赵嵩唇线紧抿,眸光利利,“你到底知道什么?” “抓赵无极的时候,有个黑衣人窜出来打算救他。”赵无忧笑了笑,“爹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 “自然是无极宫的人。”傻子也知道的问题。 赵无忧点点头,面色苍白的轻咳两声。许是身子真当有些扛不住,她半依着桌案,将自身重量大部分都落在桌案处。说话有些无力,好在条理还是清晰的。 “这人受了伤,后来消失在齐攸王府的墙外头,爹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赵无忧的意思很明显,这齐攸王府也掺合进来了。 赵嵩定定的审视了赵无忧良久,脸上除了憔悴和深沉,也没有别的神色。 她想着,赵嵩这会不会觉得她是在误导呢?但转念一想,赵嵩为人多疑,他能疑心自己,必定疑心齐攸王萧容。既然这疑心都落不到实处,那自然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你所言当真?”赵嵩问。 “自然是当真的。”赵无忧道,“无忧不敢欺瞒父亲,若不是父亲问起,这件事我还想好好的查一查。为什么齐攸王府会跟无极宫有所联系?听说自此之后,齐攸王便又旧疾复发了。” 她轻笑,“这旧疾最近好像一直在复发,真让人心疼这齐攸王的身子。若然真当扛不住,爹可以请皇上换个御医前往齐攸王府诊治。最近一直都是李齐南李太医,在照料齐攸王的伤。” 赵嵩眯起了危险的眸子,眼前的赵无忧让他感觉到了威胁。她太聪明,知道得太多。很多东西他这个丞相尚且不知晓,她却能如数家珍。 也正因为如此,他处理朝政的同时,也需要有一双眼睛,安插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 “此事为父已经知晓,你继续盯着吧,若有什么事随时来报。”赵嵩阖眼,“为父累了,你且先回去吧!” “爹的身子既然不是,无忧理该侍奉床前。”赵无忧俯首行礼。 “不必了,这丞相府又不是没有奴才,你自己的身子尚且不好,何必瞎折腾。”赵嵩摆摆手,“回去吧!为父与皇上告假,这朝堂不能一日无人,你当盯着点内阁,别让某些宵小惹出乱子来,尤其是东厂那头,明白吗?” “是!”赵无忧颔首,“东厂那头最近很安静,也不知是在酝酿什么。” “那不是有个千户在你府中待着吗?”赵嵩凉飕飕的开口。 赵无忧直起身子,面色素白,“那是无忧当真失策了,没想到穆百里竟然会顺水推舟,把人弄进我的尚书府了。如今我只能小心行事,只等着郡主的伤势康复,就能把东厂的这尊大佛给请出去。” “那沈言是东厂的三把手,上头有个穆百里和陆国安,留在你府中也未尝不是好事。”赵嵩意味深长,“懂为父的意思吗?” 赵无忧先是一怔,然后躬身行礼,“无忧明白了!这东厂终究是要用人的,是故这沈言若窃取我尚书府的消息,必定要与东厂的人联络。若是能抓个正着,皇上那儿就有了说头。” “你明白就好!”赵嵩眸光沉沉,“为父等你的好消息。” 赵无忧作揖,缓缓退出了房间。 这最后一句不就是死命令吗?意思就是,哪怕沈言跟东厂没有联络,也得有个联络。牛不喝水强按头,真是无可奈何之举。 第744章 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跟着我(1) 赵无忧想着,这事只怕不好解决。一旦到了皇帝那里,这东厂恐怕得大祸临头。毕竟皇帝现在对东厂有诸多猜忌,若是再摊上沈言出事,那该如何是好? 陈平在外头候着,“公子出来了。” “爹的身子不好,你得用心照料。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只管来尚书府告我一声。”赵无忧轻咳着,面色苍白如纸。 陈平行礼,“卑职明白!卑职送公子出去。” 赵无忧点点头,与这陈平一前一后的走着。 “大夫怎么说?”赵无忧问。 陈平道,“大夫说相爷是cao劳过度,是以这一次的风寒才会如此来势汹汹。得好好的将养着,静养一两月便能无恙。” “那便最好。”赵无忧轻叹,“爹一生都在为国事cao劳,实在也是累得慌,还好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在旁伺候着,我这厢也能放了心。我会晨昏定省的来问候父亲安好,也会上云安寺祈福,愿娘在天之灵能庇佑父亲快些好起来。” “公子要去云安寺?”陈平蹙眉。 “我娘就住在那里,那儿受了我娘十多年的香火,想必是最灵的。”赵无忧笑了笑,“为了爹,我愿意一试。爹的年纪也大了,我是真当不想看到他太cao劳,只想着他能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 陈平行了礼,“公子仁孝,卑职定当尽心竭力的伺候好相爷。” 赵无忧开始咳嗽,此处风大,她的身子咳得有些轻颤。 素兮当即上前,面露担虑,“公子,要不要吃药?” “回去再说吧!”赵无忧有气无力,袖口有些血迹。她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平,“看到了不该看的没有关系,但一定记住,有些东西不该说就不能说。我爹身子不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语罢,赵无忧颤颤巍巍的走出丞相府。 目送尚书府的马车离去,陈平转头就进了赵嵩的房间。 “走了?”赵嵩冷了脸。 “相爷没让动手,卑职自然不敢动手。”陈平如实回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嵩问。 陈平俯首,“公子咳血了。” 赵嵩眼皮子微挑,“是吗?” “公子还威胁卑职,管好自己的嘴,不许与丞相提及此事。”陈平是赵嵩的心腹,有些事自然不会瞒着赵嵩的。 “她是怕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这丫头越来越谨慎,越来越深不可测。”赵嵩眸色狠戾,“还拿齐攸王府来保命,真是了不得。” “齐攸王府?”陈平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告诉本相,她已经着手对付齐攸王府,如果本相放弃了她,那这齐攸王府的事情,就得本相自己出马。对付一个东厂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来一个齐攸王府,这丞相府还不得鸡犬不宁?”赵嵩眸光利利,“这丫头掐人软肋,真是一掐一个准。” 好在她这副身子骨,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所以不管赵无忧如此聪慧能干,终究也是个命薄之人。 这大概是最值得让人欣慰的地方! 回到车上的时候,赵无忧已经气息奄奄。素兮觉得委实奇怪,这公子虽说是服了药的,然则温故早前可没说过,能把人弄出好歹来。 这不,都吐血了。 “这药,不可能这样烈。纵然是药性使然,然则我这厢也是有把握的。”温故急了,慌忙对素兮解释,更怕赵无忧误会。 赵无忧深吸一口气,“跟你的药没关系。”她啐一口鲜血,“是我自己把口腔咬破了,否则哪来的血。早知道这样,就该早早的备一些。” 语罢,赵无忧靠在车壁处笑得艰涩,“事到如今,能有这样的局面已是极好,你们这般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我囫囵个的进去,完完整整的出来,没缺胳膊没少腿的,有什么不好?” “只是公子方才可真当把咱们给吓着了,卑职还以为温故的药出了问题,一不小心又把公子带回原来的坑里了。”素兮如释重负。 赵无忧伸手拭去唇角的血渍,“我若不来点动真格的,能骗得过呢?” “你这般苦rou计,对自己也太狠了点。”温故也是被吓着了,真没想到赵无忧会对她自己动手。 “我没能以死明志,都算是命大。”赵无忧轻咳两声,气息奄奄,“罢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如今丞相府还处于动荡之期,我得安分守己拿成绩说话。” 素兮点点头。 “这一次,我拿了齐攸王府当挡箭牌,但是下一次如果还是这两句话,那就没这么简单了。”赵无忧阖眼,“先回听风楼再说。” 她着实累得慌,今儿的药量下得比较猛烈,是以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说也奇怪,累归累,这脖颈后头怎么总有股热热的感觉?是这蓝色的印记开始变化?还是因为吃了药,所以蝴蝶蛊对此有所抵抗,开始保护她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