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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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陆钧 知知有孕, 正院人人都得了赏钱,面上俱是喜气,连伺候都比平时更上心几倍。 江家人得知这消息后, 江陈氏便携冯氏来了府里。冯氏还带了还未满周岁的小侄儿。 冯氏第二胎依旧生的是儿子,这令很想要女儿的江堂很是失落,冯氏和江陈氏倒难以理解他的想法,觉得旁人家里都想要儿子传宗接代,怎的偏偏江大郎这么奇怪。 知知坐着, 凳子上垫了软垫, 她怀孕起,青娘便是这样盯着她,样样都伺候得十分仔细。 江陈氏打量了一圈屋里, 见桌椅边角都被人用棉布仔细包上了,软塌边也铺了厚厚的地毯,仿佛怕睡迷糊了掉下来,打量了一圈,收回视线,放心道, “青娘当真是个心细的,有她照顾你, 我放心。” 知知亦抿着唇笑,道,“怎的将小侄儿也带来了?今早听外头好像刮风了。” 冯氏接过话,“还好, 风不大。娘说抱过来给你瞧瞧,这哥哥带着弟弟跑,要不是小驴子今日要念书, 本要叫着他一起来的。” 她这样说着,果然将小儿子抱近了,给知知瞧。小男婴睡得很香,婴儿肥的脸蛋子,养得很好,白白净净的,小嘴还一撅一撅的,仿佛在梦里吃什么。 知知不由得笑着,摸摸小侄儿的胎发,“ 比我上回见他,大了不少了。” 冯氏笑呵呵,“孩子就是这样的,长得快,半个月不见,都得吓一跳……” 大约是有身孕的缘故,知知对大嫂说的很感兴趣,笑盈盈听着,反倒是江陈氏,不怎的开口,笑眯眯看着两人逗孩子。 到中午时,江陈氏起身,“时辰差不多了,那我跟你嫂子就先回去了。” 知知立马就舍不得了,虽两家离得近,但她有了身孕,不管是陆铮还是青娘,轻易都不许她出门的,忍不住就撒娇道,“娘,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吧。” 江陈氏最疼这个闺女,她总觉得亏欠知知不少,打心底偏心她,见她软软同自己撒娇,早就心软,但到底惦记着正事,道,“今日官媒要来家里,给你二哥说亲。娘下回再来看你。” 知知听了,也不撒娇了,忙关心起二哥的婚事来了,“娘打算给二哥说亲了?挑的哪家姑娘啊?” 江家兄妹三个,就剩江二郎没成亲了,其实按他的年纪,早该定了人家了,偏偏这两年接连着出了这么多事,从卫所到广牧,一时也不得空来给他说亲。所以一听娘这么说,知知便很是关心。 江陈氏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呵呵道,“还没定,等定了,我领来给你看看。” 江家如今是广牧十分热门的人家,陆铮的妻族,且还是有官职有实权的妻族,想同江家说亲攀关系的,自然是不少。 知知点头应下,自然不好再留娘和大嫂,二哥的亲事可是正事,便恋恋不舍送她们出正院。 走至庭院时,冯氏快走了几步,知知和江陈氏便落后了些,江陈氏慢悠悠陪着女儿走,边道,“知道你这好消息时,你爹快高兴坏了,陪着女婿喝了一夜的酒,回来了还耍酒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知知轻声笑着,眼底微微有些湿,她其实知道,阿爹一把年纪了,却还不肯服老,为的便是她,阿爹怕陆铮负了她,也怕她因无孕,在陆家受了委屈。 父母的爱便是如此,不管孩子多大了,有没有成家,在他们眼里,她始终是那个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呵护,需要有地方撒娇的小姑娘。 她眨眨眼,忍下泪意,笑盈盈道,“那阿爹什么时候得空了,便来看看我麽。我也想他了……” 江陈氏握着女儿的手,道,“他想来得很,不过我不叫他来,他那大老粗,吓坏了我外孙孙怎么办!”说着,又解释道,“你阿爹最近忙,外头打仗,你阿爹忙得半个月都不见回来一次的。你别怪他,他是真想你。” 知知摇摇头,抽噎了一下,“我不怪阿爹,我知道,阿爹都是为了我。” 江陈氏哽了下,叹气道,“你这孩子,就晓得你什么都知道。你别想那些,安安心心把这一胎生下来,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你该cao心的事。你阿爹心里有数。” 送江陈氏和冯氏到了正院外,江陈氏便不肯叫知知送了,两人转身走了。 知知往正院回,青娘陪在她身侧,忧心道,“娘子可不能哭,容易坏了眼睛的。” 知知只好收了眼泪,走到庭院中时,忽的听见假山后传来小孩的哭泣声,抽抽噎噎的,主仆二人当即停了脚步。 府里不用孩子当下人,满打满算就东院一个小郎君,便是陆钧。 知知顿了顿,对青娘道,“青娘,我们去看看吧。” 说罢,朝假山走去,随着那哭泣声越来越近,果真瞧见了在假山后哭得凄凄惨惨的陆钧,小郎君穿得倒是贵气,可在假山上蹭得脏兮兮的,脸上灰扑扑的,眼泪顺着脸蛋下来,一道道的水痕。 知知唤了句,“钧哥儿?” 哭声戛然而止,陆钧使劲儿抹了把脸,仰头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人,皱着眉,抿着唇,固执的样子。 知知以为他没认出自己,便示意青娘去扶他,低声道,“我是二婶。” 待青娘扶着陆钧站起来了,她便走近了,微微弯腰,“饿不饿?二婶那里有好吃的糕点,要不要去二婶那里?” 她没问这孩子为何哭,反正无非就是被夫子骂了,这个年纪的小郎君,挺要面子的,她问多了,反倒容易让陆钧更不高兴,倒不如哄着来。 陆钧果然十分吃这一套,微微抬着下巴,抽了下鼻子,“那我就去吧。” 知知忍不住笑了下,牵了陆钧的手,拉着他往正院走。 待到了正院,便叫青娘替他擦了脸,又叫了糕点来,看他吃得满脸渣子的模样,知知忍不住笑。 陆钧本来便是边吃,便悄悄抬眼打量着知知,他其实晓得,这是自己的二婶,就是那个凶巴巴的二叔的妻子,但二婶很少来东院,祖母也不让他接触正院的人,他还以为,二婶和二叔都是一家的,肯定是一样可怕的性子。 哪晓得,二婶又好看又温柔,说话的时候,温温柔柔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牵着他的手,也是软的。 唔,正院的糕点也很好吃。 知知见他一下子吃了五六块,便叫青娘收了盘子,柔声道,“吃多了要积食的,你若喜欢,等会儿带些回去吃。来,喝些茶。” 陆钧又难得乖乖捧着茶水,这是知知特意叫青娘泡的,加了酸甜的果干,添了勺蜜浆,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很适合小孩子的口味,娘家侄儿来时,她经常叫青娘泡。 陆钧果然很喜欢,慢吞吞地喝,不大舍得一口喝完。 知知见他这样,便晓得他十分喜欢,等他要走时,便叫青娘每样各捡了些,再弄了一罐子的果干,用小篮子装了,递过去,道,“钧哥儿提得动么?要不要叫人帮你?” 陆钧抬抬下巴,带着点傲气道,“我又不是小孩。”说着,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大好,磕磕绊绊道,“我提得动,二婶不用叫人送我。” 这个年纪的小郎君要强,加上那篮子瞧着并不大重,知知便颔首,不再多说什么,目送陆钧出了正院。 青娘送走陆钧,回来了,倒有些诧异道,“先前听人说,东院小少爷性子怪得很,今日瞧了瞧,看着倒还好啊。” 知知闻言只笑,道,“总归是小孩儿,还不是有人教了,便知道改了。夫君特意给找了夫子,想来也有些效果的。再说了,这样的小孩子,本性坏不到哪里去。” 青娘也点头,“这倒是。” 大约是第一次见面的和睦,陆钧倒喜欢朝正院来,偶尔一回还叫陆铮碰上了,小郎君吓得哆哆嗦嗦,磕磕巴巴喊人,“二——二叔……” 陆铮淡淡看了侄儿一眼,问,“功课做完了?最近学了点什么?” 陆钧老老实实答,“写完了。夫子今日教的千字文……” 陆铮也不出声,就在前边走,听着侄儿在后边小声说着自己学了些什么,等到屋外时,才颔首,“嗯,不错。”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不错,可让陆钧傻了半天,好久才反应过来,方才二叔是在夸自己?二叔居然没骂他,还夸他了?! 知知见叔侄二人居然是一起进门的,还有些纳闷,要起身,便被陆铮喊住了,“坐着便是,我自己来。” 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了,又去里间换了外边跑了一天的衣裳,才出来,走近妻子,低声询问,“今日可舒服?我听青娘说,你中午用的不多,不合胃口?” 知知早晓得男人事事都要问过青娘,也不惊讶,道,“上午多吃了几块糕点,中午便不大吃得下。” 陆铮听了,这才颔首,没继续追问。 倒是陆钧,一直傻呆呆站在桌案边,不大敢凑过来的样子,知知便朝他招手,“钧哥儿过来?” 陆钧看了眼二叔,才小心翼翼走过去,稳稳当当的,并不敢在屋里跑,他是听青娘嘱咐过的,二婶有身孕,不能碰着撞着,得小心着。 他在知知身侧蹲下,知知便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笑盈盈同他说话。 陆钧有些怔愣走神,脑袋上是暖暖的手,摸着很舒服,他不由得想,要是二叔二婶是他的爹爹阿娘就好了,虽然二叔很凶,但是爹爹麽,本来就凶的,反正阿娘会很温柔……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羞愧起来,祖母对他也很好,娘虽然不大见他,但对他也是有求必应的,他不该这么想…… 陆钧没多留,他走得很快,本来青娘要去送他,却被陆铮拦了,起身道,“我送钧哥儿。” 说着,一言不发,大步走在前边,陆钧小心翼翼追在后边。 叔侄俩一路无话,快到正院外时,陆铮才开口,“你喜欢来正院,可以来,但别同祖母和你娘说。他们不会乐意你来的。” 说完了,看了眼陆钧,拍拍他的脑袋,语气缓和了些,“行了,回去吧,好好跟着夫子学本事。” 陆钧这才晕晕乎乎抬步走了,陆铮望了眼那独身冲东院方向走的小郎君,没说什么,转身回了正院。 陆钧可怜麽?算是可怜的,但跟他比起来,仿佛又不算什么了。 知知心善,他愿意纵着他,但倘若有可能伤害到知知时,他便会彻底切断陆钧同正院的来往,不留半分情面。 他其实可以把陆钧带到正院来养,如今全府上下,他发的话,没人敢质疑,便是东院的阿母和大嫂,也不敢说什么。但他没这么做。 他可以带走陆钧,但随之而来的是阿母的疯癫,她绝不会容忍他带走陆钧,甚至有可能将矛头指向知知,所以哪怕知道,留在东院,对陆钧不好,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他总归有自己的家,知知,和她肚子的孩子,才是他要保护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陆铮其实渐渐有点“自私”起来啦…… 要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坚持带回来自己教的……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懂我想表达的意思 一直有人说陆铮愚孝,但我一直感觉,这是个过程,没有谁可以轻易舍弃自己的父母,即便他们对你不是那么好,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想写出有血有rou的人物,努力ing 第42章 豫州 陆铮疾步入了大帐, 管鹤云、李多、黄巍等人俱已等候许久,见他进来,都抬脸朝他望去。 陆铮坐下, 微微颔首,沉声道,“管公。”示意管鹤云说事。 管鹤云上前一步,他身后是文官谋士们,个个面上带着隐隐的激动神色。 “主公, 豫州求援……” 离南北战家和陈氏开战, 已过去了半年之久,这场仗非但没有歇的意思,反而愈打愈烈, 战场一再扩大,主战场仍在徐州,但豫州也被拖下了水。徐豫二州一向关起门来过日子,但偏偏地理尴尬,夹在南北之间,避无可避, 军事又不发达,只能看着南北两个霸主的眼色过日子。 如今战家和陈家打得凶, 谁都顾不上中间的徐州和豫州,甚至十几天前,战氏占了上风,陈氏竟也不要脸, 不讲什么道义,将徐州一城的妇孺拖了出来,组成人墙, 已阻拦战氏的进攻。虽这手段被天下有名之士痛批了,碍于颜面,陈氏适时收了手。 但很显然,徐州豫州已成了南北之战的傀儡,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管鹤云继续道,“豫州卢氏愿以三座城池,换主公援助。如今使臣已至广牧,等候主公接见。另,徐州似亦有求援之心。” 陆铮坐在上首,眼睛低垂,看着面前的舆图,面上不见喜怒,片刻,道,“管公觉得呢?” 管鹤云收到这消息后,自然第一时间同众谋士探讨过,当即答道,“待价而沽,如今有能力助豫州的,除了主公,再无旁人。益州蒋氏相隔甚远,要援豫州,必须过兖州,力有不逮。雍并二州与战氏只隔一城,畏惧战氏威严,绝不敢同他作对,插手豫州之事。除了主公,豫州再无人可求。” 管鹤云这话并非夸大,实际上,这半年时间,足以让兖州在悄无声息中壮大了数倍。战氏和陈氏打得凶,兖州却哪边也不得罪,一家货卖四家,战氏陈氏徐州豫州,个个都要同兖州买进兵器。半年下来,在管鹤云等一众谋士的cao作之下,早已赚得盆满锅满。 倘若面对面同战氏或陈氏打,眼下的兖州的确还没什么胜算,但两方已打得心力交瘁的时候,陆铮此时露面,倒是能唬一唬人。 陆铮听罢,坐直身,道,“既如此,拖着便是。还有,我所图并非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