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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贼面上全是不耐烦,厌恶地冷哼:哭哭唧唧的真烦。话还没说完,手起刀落间,一个脑袋就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鲜血顿时溅了魏央满身,那是他伴读的脑袋伴读脸上还是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双眼大大地睁着,似乎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 平日里总是帮自己抄写古诗文、跟在自己后面软软笑着的伴读,居然片刻间就永远消失在这世上,只剩下满眼不甘心,死去的伴读似乎在看着他,在质问他,在怨恨他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哭,你不哭我就不会死,都怪你 小魏央不敢再哭,可是面上的惊恐却收不住。那马贼又皱眉恶狠狠道:你惊恐的样子真丑。不要,不要!他似乎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噗的一声,一刀落下,另一个伴读心脏处的血就汩汩地冒了出来,蜿蜒地流过地上、流到他身边 这个伴读平时很严厉,总是一脸严肃。此刻脸上却消失了所有表情,目光呆滞,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可在小魏央眼里,死去的伴读双目却全是森然的恨意,无声的控诉着他废物,窝囊废,就知道害怕,现在我也死了,你满意了吗,不会再有人逼你抄古文了 不是的,不是的 哭也是错,害怕也是错,外露情绪就是错的!魏央简直想大笑,可是却发现,他忘了怎么笑,怎么才能笑他终于再也不会有任何表情了,这样你们就不会死了 那段日子,他夜夜噩梦,梦里都是刚刚还言笑晏晏、闹作一团的伴读们,突然七窍流血,眼睛赤红,满脸怨恨地说:都怪你,都怪你我们才会死还会梦到他最信任的父亲啊,在金山旁数着金子满脸的贪婪满足 后来魏央越来越强大,他用训练麻痹自己,用战场上疯狂地杀戮来填充自己的不安和恐惧,渐渐地,他噩梦做得越来越少了,他甚至怀疑那可怕的过去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可是他没有表情这个事实又告诉他全都是真的。 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忘了,可是偶尔的噩梦还是会告诉他,他其实从来没忘记过。 突然,一只白皙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他一惊,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北采平时娇俏的脸上此刻全是担忧,她看了一眼他用力到都快冒出青筋的手,低声安抚道:当局者迷。 顿了顿,按照之前系统教的,她又继续安慰道:这件事本就不怪你。是马贼杀人如麻,根本不是你情绪外露的错,他只不过找一个莫须有的借口杀人而已。 魏央没回答。他如今也不是那个幼稚的小少爷了,现在回想起来,他自然也是懂这些的。可是当事人是他,又有谁能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说到底,那两个伴读还是因为他而死,他不可能不内疚。 北采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不让气氛这么压抑,她故意语气欢快道:告诉你一件事。我派人去偷偷调查了这件事。我派过去的人问过那两个死去的伴读的父母,他们的父母说,你的伴读们啊,生前都很喜欢你。说你不摆少爷的架子,和他们玩成一团,平易近人,能做你伴读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她顿了顿,又说:他们的父母也都说这件事不怪你,让你不必太自责。还有你爹很后悔。 魏央内心不由得一颤,他后来给了那两个伴读的父母一大笔钱,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见他们,他怕看见的是一张张怨恨悲痛的脸。至于他爹,他也会后悔 北采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想传递给他更多温暖,笑道:你的伴读那么生前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怨恨你呢 魏央听罢,不由微微失神,感觉梦里七窍流血、满脸怨恨的伴读们似乎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笑得阳光又灿烂,一个温柔地笑着说:我帮你抄古文吧。一个故意凶巴巴地说:不行!让他自己抄,不然怎么会有进步! 他们生前都是那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变成他梦里那副可怖的模样。不过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他觉得心里冰封的某一处,忽然变得温暖又明亮了起来。 魏央内心平静下来后,他深深看了北采一眼,她大多数是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声音也是清脆宛转,总是笑眯眯的鬼精灵样子,可是在安慰他时,又是那么的理智坚定、一针见血。 他很感谢她。 而北采看他的眸色终于温和了起来,也放下了心。心结这种东西,这么多年了,不急于一时。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他自己了。她只需要让他知道,她了解他,她知道他隐藏在心里的所有脆弱,她是和别人不同的,就够了。 却没想到魏央突然开口:你呢 啊北采有些困惑看向魏央,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来了 魏央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着北采,声音有些低沉道:你还喜欢景梧吗 听到这话,北采内心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浅笑道:不喜欢,其实从来没喜欢过。之前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罢了,是对美的向往,现在我就很美啊。话落,她又苦恼道:就是担心,要是因为我被景梧拒过婚,没人愿意娶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