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裴宴阳比夏天早到家一会儿，本来是要去接她的，却因为她发来的说她自己开车回来的信息而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静静在家里等着，交代负责三餐的章叔做了一桌她爱吃的。 “没胃口，你自己吃吧，我先上去放下东西。” 夏天昨晚没睡好，今天上了一整天干货满满跟压缩饼干似的课，跟着教授的节奏思考的时候倒还好，脑子一空下来还 是会禁不住胡思乱想，这会儿是真的挺没精打采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裴宴阳今天一天也没吃好休息好，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自己吃饭的问题了，今晚说什么都不能再这样冷战下去了。别的不说，就是想到乐宝的父母是如何交代他在外好好照顾小丫头的，他就不能任由这样的状态持续，真出点什么问题了可怎么是好。 这次裴宴阳没再纠结了，叫了秦管家来问他要了夏天主卧房间的钥匙，蹭蹭蹭上到了二楼。 结果走到门前却发现门没有锁，还虚掩着留了一条缝，想是夏天刚才没有注意关严房门留下的。 房间里面传来不大明显的水流声，想来女孩应该是在洗澡。 没有主人的邀请和许可，裴宴阳推门便走了进去。在起居间的沙发上坐下，裴宴阳静静等着夏天洗漱好出来。 即便心情不好，夏天也没有省略了保持多年的护肤习惯。 水流声停下后她也没有立马出来，在化妆台前又是抹身体乳敷面膜吹头发什么的又是各种不同功效的护肤品轻柔地一层一层往脸上涂着——心情再不好也不能不好好爱惜自己不是。 半干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因为要留一段时间让身体乳被全面吸收，女孩就没立马换上家居服，内衣也没穿，就松松搭了件浴袍。一出来看见裴宴阳竟然也在，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啊！”夏天脸瞬间涨红，一想到自己浴袍里面还什么都没穿就赶紧紧了紧领口——这样的真空状态，她还从未在面对裴宴阳时做出过。 “宝贝，我们谈谈。”裴宴阳此刻倒没注意到夏天的害羞，以为她脸红不过就是刚刚洗了澡热气熏的——他跟夏天还没到那一步，也不知道她洗澡后的习惯，哪里会想到女孩现在的状态啊。 浴袍宽宽大大的什么都遮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夏天为什么会不好意思的。 夏天其实很想让裴宴阳先出去，给她换衣服的时间。 但男人一副这次你绝对不能再避开问题，我一定要跟你掰扯清楚的架势，夏天就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只会以为她是在逃避问题，不会给她机会的。 于是，夏天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地缓缓坐下，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只是手上不停地拉扯浴袍拽紧腰带的动作泄漏了她的紧张——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光啊！ “早上的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裴宴阳也不知从何说起，那就先从比较好入手的问题开始吧，“不是说过以后什么都不能瞒着你的吗？为这跟我生气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我还给你写了保证书呢！” 说着，裴宴阳递给了夏天一张a4纸，上面是手写的字迹，龙飞凤舞气势十足的笔力，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了。 纸张正中标题三个醒目的大字“保证书”，一下就吸引了夏天的视线。 “这？你什么时候写的啊？”夏天竟一点也不知道。 “早就写好了，一直没机会给你而已。”裴宴阳回答时还有点不好意思。 “宝贝你先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了我再改。”裴宴阳之前想破脑筋都想不出来更好的道歉方式了，有天突然回忆起跟夏天聊过的这个来，虽然不大情愿吧，但为了哄她开心，他到底还是写了。 只是之前他一直觉得丢人不想给夏天看，今儿是实在不行了，他也就破罐破摔了——自尊心什么的，在爱情中，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 保证书这个事儿，其实只是两人偶尔提过的一嘴玩笑罢了。 当时夏天跟裴宴阳一起看电视，正好一个热播的泡菜剧吸引了夏天，于是她就没换台的多看了一会儿。 里面上演的情节正好是男主惹女主生气了，用写保证书的方式承诺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否则接受惩罚什么的来哄女主消气。 夏天上辈子看泡菜国的综艺电视剧什么的还是挺多的，倒是知道那边好像比较多这种的，尤其结婚以后，丈夫犯错了就会被妻子要求些承诺书保证书表明决心什么的。 当时她觉得好玩，就跟裴宴阳提了一句，以后你要是惹我生气了，也得给我写这个才行。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而已，夏天一个学法的怎么会不知道这玩意儿其实压根儿就没啥实际效力，却没成想他倒是一直记得这个事儿，现在还真给用上了。 夏天好奇地拿过那张纸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裴宴阳承诺以后任何事， 不论好坏，都要告诉夏天，不隐瞒不回避，否则犯了一次则给裴宴阳扣掉亲吻夏乐宝二十次的机会作为惩罚。 夏天看了这表述之后立马就呵呵哒了：“这就是你给自己定下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吧！ 人家电视剧里，丈夫犯错了可是要给妻子金钱补偿或者帮着实现愿望什么的。怎么到他这里，惩罚就变得这么容易了？ 而且少几个亲亲又对夏天又有什么好处？这规矩定得也太不走心了吧。 “这还不严重啊宝贝？少亲你一次对我都是莫大的损失了，更不要说是二十次了。这对我来说比付出金钱和其他任何方面的代价都更严重了好不好？惩罚的关键不就是要让人付出他最在意的东西吗？我这定的没毛病吧。” 裴宴阳不同意夏天轻描淡写的说法。 他在写保证书时虽然不情不愿，但却也是真心真诚的。 他是真的决定了以后什么事都会跟夏天说出来好好沟通的，所以在决定违反的处罚时，确实是想着什么才是他在乎不能舍掉的来的——钱财能够解决的一切都不算什么，这对他来说够不上惩罚。 思来想去的，好像他最害怕的也就是夏天跟他闹别扭，两个人不再像以往那样腻歪亲密了，这于他真的是比较严重的问题了。 于是，他就想出了扣掉亲亲这样的看似有些无厘头但的确对他至关重要的惩罚方式，没成想乐宝竟然觉得他不够真诚？这个真是冤枉人了。 夏天看着裴宴阳认真的表情，感受到他的真心，却是不由得又联想起昨晚自己胡思乱想的那些。 “你现在是爱我的，当然珍惜每一个亲吻，觉得这对你很重要了。” “可要是以后这份感情变了质，你不再爱我了，你说不定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了，没有亲吻不更是正好？” 自怨自艾夏乐宝上线。 就算是隔了一天，她已经没有像昨晚那么钻牛角尖了，但心里也还是不能完全打消那种令她痛苦的念头。 看到男人现在这么看重跟她的亲密关系，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万一他变了以后的情景。这些个担忧，不知怎的就当着他直接说了出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我们的感情变了质，还我不爱 你了？乐宝，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明明知道这些都不可能发生的，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夏天的话直接点着了裴宴阳，他十分震惊，夏天说的这些个有的没的到底是出自何处啊？ “从昨天开始，你到底是怎么了？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裴宴阳只恨自己不是夏天肚子里的蛔虫，不会读心术，搞不明白他的乐宝这不对劲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再是相互了解的两个人，再是相处的时间那么长，他们也到底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会产生矛盾，会互相不理解，会思维不一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总之裴宴阳真的很讨厌现在这种你明明很不对劲，但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的状态。 “如果是因为昨天聚会的事情，你不开心，那你现在想怎么骂我怪我我都接着好不好？” “我只希望你有什么不开心都能敞开来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你不要一个人憋着好吗？早上看到你那红肿的眼睛，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宝贝，到底怎么了，你是怎么想的，直接告诉我可以吗？” 裴宴阳抓着夏天的肩膀，逼迫女孩跟他对视，眼睛里是再也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无奈、不解、心疼以及懊丧的情绪。 男人这个样子，夏天还是第一次看见。 她被震的愣在当场。原本决定死都不说出的隐秘担忧和做出的自欺欺人的决定，一瞬间就彻底崩塌瓦解了。 扑倒男人怀里，“哇”地一下，夏天孩子般大声地哭了出来。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全然地释放，裴宴阳心疼地紧紧抱住她。 靠近了以后，才听见女孩嘴里反复说出的三个字：“我害怕……” 第205章 裴宴阳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痛哭的夏天, 抱着她无措极了，只会反复地安抚她说：“不要怕，有我在”, 更多的却是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 裴宴阳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觉得自己无用，也不知道，原来其实自己一点也不会哄人。 从前一说好听话夏天就不跟他计较生气了, 想来那也不是他手段高明, 只是姑娘愿意给他面子不多为难他而已。 放声大哭了十多分钟，直到夏天觉得自己就快把身体里的所有液体都流得差不多了，一直憋着的情绪也是全然地释放了出来，她才抽抽噎噎地停了流眼泪, 委委屈屈的肿着个泡泡眼, 眨了眨, 跟裴宴阳要水喝——她都快把自己给哭干了。 被夏天吓了个半死, 裴宴阳见她终于停下不哭了，正想问她到底怎么了，结果就被女孩又支使着给她端茶递水去了。 还能怎么办呢，不能渴到她也不好让秦管家和佣人看到她哭的样子，只好自己下去拿水来伺候这小祖宗了呗。 三十七度半的温水, 最是清甜。夏天咕嘟咕嘟地连着喝了三大杯, 才总算是从缺水的边缘缓了过来。 这会儿再看到裴宴阳，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了——总感觉刚才哭的那一场不光是把负面消极情绪给发泄出去了, 原先从木云那事儿开始积累的极端想法, 脑子里进的那些水, 好像也都排出去了不少。现在想想自己闹的这一通，夏天也很有些脸红抱歉了。 放下杯子，把头往裴宴阳肩窝里一埋, 夏天试图逃避说话——刚刚实在太丢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这是谁得了绝症要不久于人世了呢，她才哭得那样惨烈。 夏天哭完了舒服了，脑子也清明了许多，开始顾及面子形象了，裴宴阳却是还一直提着心呢，怎么可能不问清楚到底怎么了。 “宝贝，告诉老公好不好，刚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你说的害怕又是指什么？” 语气几近温柔的男人，夏天不太能顶得住。 往近又凑了凑，夏天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裴宴阳的腿上增加了高度，这样她的嘴巴刚好就能贴到他耳朵边，脸还可以一直埋着不叫他看到自己羞红的样子和哭得红肿难看的 眼睛，夏天一点一点地跟他解释，给出答案：“我害怕你会离开我，怕有一天你会突然不爱我了。” 裴宴阳听到这儿就听不下去了，手上动作着，明显要扒开夏天跟她面对面地好好掰扯清楚这个毫无发生可能性的问题。 夏天却是不愿意正面面对他，缠着他脖子把人抱得死紧，瓮声瓮气地继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你不会的，你最爱我了，我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对不对？” 裴宴阳见夏天这不是心里很明白事儿吗，也就不再扒拉她了，任由她依赖地抱着自己，但还是不解：“道理你都这么明白，我的心意你也不是不懂，还害怕些什么呢？”这不就是没事儿瞎胡想，自己吓唬自己吗？ “可是科学研究都说了，爱情是有时限的，人人如此，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就是特例呢？” “你先别动，听我把话说完！”感受到背后的手又要动作把她挪开了，夏天赶紧补充了这么一句。 裴宴阳心里的无奈都快压不住了，就不知道这小丫头脑子里怎么就这么多神奇的弯弯绕绕。 看这样子她自己是一定要保持这个姿势逃避跟他面对面才肯说话了，裴宴阳也就决定暂时先不动了，听她把话都说完了，再一一纠正她那跑偏了的思想。 “你这么好，这么吸引人，出去吃个饭都能有人不顾及道德地贴上来……” “我不是说你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啦……也不觉得我会被这种人撬了墙角……但就是不爽。” “不爽有女人那么上赶着诱惑你，勾着你犯错误。我只要一想到那个木云对你做的事，还有昨天吃饭时遇到的那个女人对你的想法和明晃晃的觊觎，我就难受，心里堵得慌。你明明是我一个人的啊，她们凭什么肖想凭什么触碰？谁给她们的自信比得过我，能从我这里抢走你啊！” “但是，我明知你不会喜欢她们的，却也害怕，有一天你也会突然地就不爱我了。没有了我，你还是有很多选择的。看不上木云那样的，也会有不比我差的好对象出现，你并不是非我不可的。” “可我，却越来越爱你，离不开你了。” “我就害怕，怕有一天你甩甩袖子离开了，而我 将会一辈子深陷在这段感情里，从此再也出不来了……” 夏天十分确定此时此刻的裴宴阳满心满眼都是她，爱她无法自拔。 因此，他问了，他特别在意纠结这个问题，她就也不介意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跟他坦白说一说，告诉他，她害怕和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至于短信上说的那句，也不过是我自欺欺人而已。” “我知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就此减少，人家该喜欢你该追该送的也不会因为我的存在就改变什么。所以我就想着，以后这样的事儿你还是能处理好就别跟我说了，我以为我会更愿意知道所有过程和情况的，但其实并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