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女人进院子里,对着苏绵就开始骂。 声音大的把二房霍晓晓都给吵出来了。 她看了眼门外,把苏绵挡在身后,“老钱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站在院子里的女人嘴角有一颗痦子,脸大,眼睛小,是钱招娣的母亲,沈爱莲。 沈爱莲不回霍晓晓的话,只骂苏绵:“好你个祸害,不光克了你姐,你还满村子的人克啊!不怪乎连村里的神婆都说你是个天煞孤星!” 霍晓晓一听,没让这个劲,等沈爱莲嚎完了,开口:“什么孤星什么神婆!咱们这是新社会,可不兴那老一套,沈爱莲,你可别欺负绵绵岁数小净把这屎尿盆子往我侄女身上扣,不然我可就去大队上告你搞封建残余那一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霍晓晓名字文艺,可脾气火爆,要不然,也不能在死了男人之后一个人把孩子拉扯这么大,要说掐架,霍晓晓除了老太太可真没怕过谁。 一张嘴就给沈爱莲扣了个搞旧社会风气的帽子,这事往小了说,就是村子里的婆娘拌嘴,要是往大了说,那可得写检查在队里受教育的! 被霍晓晓这么两句话一虎,沈爱莲立马就缩了缩脖子,开始好好说话了。 “她二婶,你也别搁这吓唬我,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给我闺女讨一个公道!”做好了心理工作,沈爱莲瞪了苏绵一眼,继而看向身后的乡亲道:“大伙儿也帮我评评理,我们家招娣这么好的孩子,硬是因为苏绵的关系出了事。” 钱招娣是晚上才回家的,她一直都跟在苏绵后面没走,原本是看着苏绵走前又烤了两只鹌鹑,她心里头觉得是苏绵为了补偿她,给她留着的,想要,又想到苏绵前几次的拒绝,怕被其她伙伴嘲笑,这才忍住了。 等周围的人都走散了,钱招娣才打算绕近道拦截苏绵,谁知道,苏绵的影子没看见不说,一贯在后山都很少见到的野狼却在晚上跑了出来。 钱招娣吓得脸都白了,正以为要命丧黄泉的时间,却从山上滚了下去。 钱招娣疼的要死,她哪能咽得下这口气,一想到苏绵过得好就难受,把在前山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给她妈说了一遍。 这话说出来,沈爱莲立马就精神了啊!抢rou是吧?我闺女出事了是吧? 太好了! 这次还赔不死你们老苏家! 她可不管霍晓晓是个什么态度,直接扯着嗓子喊:“霍晓晓我可告诉你们,我们家招娣生命垂危,深度昏迷!这事要是闹不好,你们家就是杀人凶手!你就等着挨木仓子吧你!” “你们老苏家人多怎么了?人多也不能不讲理,今个要是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大伙都点头,一脸不认同的看向苏绵。 “明明是你女儿想吃好的,又不出粮出钱还抢我们的鹌鹑,你怎么说谎呢?”苏楠楠也被吵了出来,他人小,说话却不含糊:“在场那么多人,他们都能作证。” “做个屁证!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嘴就在这儿说胡话,到底是没妈的野孩子,就是少教!” 苏楠楠还只是个孩子,小小年纪没了妈,沈爱莲这话,说的委实难听,霍晓晓眼神一暗,尤其是听见沈爱莲最后几句话,也懒得掰扯了,抡起了扫帚直接打了过去,“唰”的一声就拍在了沈爱莲脸上。 农村里用的扫帚大,是用山里的洋槐木做的,又沉又硬,很尖锐,刚抽上去,立马就见血了。 “你再说我家孩子一句试试?” 沈爱莲没想到霍晓晓连招呼都没打就动手了,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脸,手上沾着血:“霍晓晓!你敢打我?啊!你个寡妇,连男人都没有,你也敢打我脸?” 霍晓晓冷哼了一声,沈爱莲刚说完话,扫帚又招呼了上去,她也不多说,直接用行动告诉沈爱莲,我不仅敢打,打的还就是你的脸! 你就说你能把我怎么滴吧? 事实上,沈爱莲还真不能把霍晓晓怎么滴。 霍晓晓下手狠,沈爱莲越骂霍晓晓下手越重,发现规律后沈爱莲立马就闭嘴了,实在是被打怕了。 就这,霍晓晓也不停,一边打一边骂:“你个老虔婆,你家闺女不老实,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母女俩联合起来欺负我侄女和侄子!你家孩子出事儿了就往我们孩子身上泼脏水,你要不要脸啊!欺负谁呢?你当老娘死的啊!” 霍晓晓是寡妇,往日里生了病,儿子不在,五房在日子上接济她,侄女在床前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对苏绵和苏楠楠,那可是疼到心里的。 沈爱莲想着,霍晓晓打两下就算了,谁知道这个人不消停,她力气大,沈爱莲哪能受得了,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就两后退,不知道靠在了哪个大哥身上,求救:“大哥,你快帮我拦一下霍晓晓!她失心疯了!” 要是别人,可能就拦了,只是大哥是有家室的,不仅没帮沈爱莲,还把人往霍晓晓那推了一下:“老钱家的,你就让孩子她婶出出气吧!”也让我安生点吧。 就这么打了半天,苏老太太款款而来,她开口道:“老二家的,先把扫帚收拾起来!” 沈爱莲一看老太太出来了,可找到苦主了,端着架子:“苏家婶子,你可算出来了!你儿媳妇给我揍成这样,你孙女又给我女儿弄成那样,这可都得赔钱的!” 跟过来看热闹的金桔婶也开口了:“我就说苏家这小闺女,心眼多着呢,这还撒谎欺负人嘞!” 站在门口的刘翠兰听着金桔的话,也跟着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苏绵身上。 这下,不用二儿媳妇解释,老太太就知道发生了个啥事,她视线绕了一圈,气定神闲的问:“老钱家的,别的事咱先不论,至于给你闺女医药费,怎么,你闺女身上的伤也是我孙女给打出来的?” “老钱家的,不是婶子不愿意信你,只是你看看你闺女那五大三粗的模样,我孙女身子骨打小不好,这谁欺负谁,也不是你一张嘴就能胡咧咧的!” “苏家婶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闺女怎么就五大三粗了?我知道您护着孙女,可我闺女就剩口气吊在那,还能跟我说假话不成?”沈爱莲抓着苏绵就不撒口。 “钱招娣说的就是假话!”声音是从人群后面传来的,众人回头,发现急冲冲跑来的生金和狗剩,“事情我都听苏楠楠和我说了,那鹌鹑本身就是人苏绵打的,大伙出的钱和粮食。钱招娣之前参加群体活动的时候就爱借钱不还,口头承诺,还让苏绵帮她垫付,现在大家伙不计较以前的得失,只提出来不让她继续跟着了,也是民意!我们辛苦抓的猎物,凭啥要给钱招娣抢过去,又不欠她的,爱莲婶来苏家闹啥呢?” “就是,这鹌鹑和竹鼠啥的,可都是苏绵姐带我们打的,要不是沾了苏绵姐的福气,大家伙谁也吃不到rou!”狗剩跟着开口。 俩人是在苏绵觉得事情不对直接派苏楠楠去找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想来是一路跑着都没歇停。 第23章 对不起 沈爱莲有些不甘心,梗着脖子吵:“生金你喜欢苏绵,当然帮着苏绵说话了,还有狗剩,婶子可告诉你了,说瞎话是要被拔舌头!” 这里头,狗剩最小,沈爱莲打算从软柿子开始捏。 事实证明,狗剩怂,但是他娘不怂,哇一声就喊:“娘,爱莲婶子要拔我舌头!你儿子要死外头了啊!” 狗剩家和苏绵家离得不远,狗剩娘也跟着来看热闹,听见儿子受了委屈,袖子一撸就往沈爱莲身上捶:“沈爱莲,你没死过啊!拔舌头,你试试?” 沈爱莲往后缩了缩,不打算了这个疯婆娘计较,只盯着苏家,让苏家赔钱。 苏老太太的耐心本来就不多,还是晚上,被沈爱莲个泼妇吵的脑子疼,干脆直言:“老钱家的,你要是真觉得自家闺女委屈了,又不信这俩孩子说的,不如把所有参与的孩子都叫出来,我就不相信一个孩子能说谎,所有孩子还都能说谎?咱们好好问问,看看到底是哪个烂嘴的玩意儿在那瞎说耽误乡亲们休息的时间!” 这人啊,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旦牵扯了他们的利益,那立马就一边倒向着老太太,迎合:“就是啊,爱莲,把孩子们叫来一起问问,对个话,不就知道咋回事了吗?你在这闹,也没有什么证据,不是耽误大家时间吗?” 大家伙在大队上赶了一天工,临到晚上要休息了被沈爱莲叫过来,不乏看热闹的,当然也有伸张正义的,只是孩子们这么一说,大家看着沈爱莲就带了几分不满意。 “你们老苏家要赖账吗?”沈爱莲气结,只觉得苏家无赖。 只是对着老太太和霍晓晓,沈爱莲是万不敢再把话说出来的,怕挨打。 “什么赖账?婶子你可别乱说,明明是钱招娣先抢猎物,后来我们都回家了,谁会害她?”徐好美也是从家里头跑出来给苏绵作证的。 “你胡说!我闺女就是被苏绵了!” 话说完,苏楠楠也带着最后一个小姑娘过来了,栀子一来就说:“爱莲婶,她们都没有说谎。没有人害你女儿,反倒是你女儿心怀不轨,要抢大家的东西!” 一个孩子说钱招娣和沈爱莲说谎也就算了,现在一群孩子都在那说! “怎么?沈爱莲,你不会还不信这群孩子说的话吧?要不咱们去你们家瞅瞅?看看你闺女烂嘴没有?”霍晓晓得理不饶人。 就连大家伙的态度都跟着变了。 那复杂的眼神,让沈爱莲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被丢光了,她连连摆手:“那是我弄错了!” 苏绵给苏楠楠扬手比了个“你最棒”的手势,然后对着沈爱莲道:“你既然知道你弄错了,是不是得对我二伯娘和弟弟道个歉?” 原本就尴尬的沈爱莲,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底气:“凭啥?长辈给小孩道歉,小孩得折寿的!” “就是啊,绵绵,你也别得理不饶人,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沈爱莲可是长辈!” 人群里有人帮着沈爱莲说话。 “她是长辈不假,可她做到了长辈的义务吗?张口闭口就骂我弟弟没妈,这就是她的没错?我今天也把话放这了,我不打她的嘴,就是念在她是个长辈,换别人说我弟弟一句试试!” 小姑娘的话可是含着怒气的,给人都吓了一跳,人群里,狗剩娘是最先支持苏绵的,开口道:“是得道个歉,楠楠妈以前多好一个人啊,咱们有困难的时候人家都帮了忙,沈爱莲这么说,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狗剩回到家里就把抓野禽的事说了一遍,和狗剩爹觉得苏绵邪乎不一样,狗剩娘就看着苏绵是个有打福气的,不然那普通的谷子到了她手上咋能招到这么多猎物来? 听说还有野鸡呢! 就这么再一看,就又觉得苏绵这孩子招人疼了。 那一开始被沈爱莲撞到的男人,被身边的媳妇掐了一下,也立马开口:“要有人说我媳妇没妈,我弄死她!” 谁知道,男人刚说完话,就被他媳妇又掐了一把,骂他:“你要死啊!怎么不拿自己举例子?” “……” 霍晓晓看了沈爱莲一眼,扬了扬拳头,沈爱莲喊了句抱歉,推开人群就跑了。 第24章 妈的心肝 沈爱莲走了,人群立马就发出了哄笑声,闹了一晚上最后才草草了事。 门口闹这么大动静,老苏家五房的人都不安生,苏老太太刚要回屋,就看见刘翠兰靠在门边,悠哉悠哉的。 “还看什么看,成日里就知道瞎鼓捣,自家侄女都被人欺负到眼门前了也不知道放个屁!”老太太瞪了刘翠兰一眼,心里的怒火是蹭蹭蹭的往上窜。 苏洵北脸色也不太好,显然是觉得自家媳妇做的不对,听见声第一个跑出来,不是想着帮绵绵说句公道话,而是为了看热闹的。 刘翠兰看自家男人脸色不好,回了屋子嘟嘟囔囔:“洵北,不是我不帮绵绵说话,只是你也看见了,野禽那么精的玩意,她一个姑娘家能有那本事吗?” “娘是偏心,帮着绵绵说瞎话,这才给沈爱莲骂回去了,可我哪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啊!” 这会儿在这说苏绵,却忘了晚上饭桌上,她和赵明玉俩人抢rou抢的最欢实。 苏洵北原本咽下去的那点怒气蹭的一下又上来了,指着刘翠兰:“你就这么想娘?这么想你侄女的?” “不是我这么想。”刘翠兰没听出来苏洵北话里的怒气,温温吞吞的:“而是我说的就是事实!” …… 别管院里闹了多大动,可在屋里的周雪薇一直没出来,招呼着给苏蕙烧了热水,洗脸泡脚。 不是没空出去,是嫌苏绵又在外面抛头露脸给她丢人了。 尤其是每次面对邻里乡亲对苏绵的调笑,她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剥了遮羞布,和农村里的这群泥腿子没什么不同。 “媳妇,睡吧,明个还要带蕙蕙去县里复查。”苏洵望站在屋子里,也没出去,这会儿抽着烟,心里带着几分懊悔。 继而看向苏蕙:“早点回屋睡觉,让绵绵来我和你妈屋子里,省的打扰你休息。” 苏蕙乖巧的点头,擦了把脸,要把盆里的水拿出去倒掉,却被周雪薇拦住了:“妈的心肝啊,这么沉的东西,一会儿让你妹来倒就行,你快回屋里去!” “我晓得了,妈,您和爸也早点睡,不然我心疼。” 听到闺女这话,周雪薇心都软了,再一对比浑身都是毛病的苏绵,心更是偏到没边,一口一个心肝给人带到了屋子里。 临走前,苏蕙拉住了周雪薇的手:“妈,你也知道,meimei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抓过野禽的时候……她把竹鼠和鹌鹑给其他人,可能就是为了让大家帮她说话,站在她那边,您别和她计较了。” 周雪薇一听,再联想到沈爱莲说的那番话,心里对苏绵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可苏绵那边,根本就没回大房的屋子,直接和苏楠楠住到了一个屋,那盆里的凉水,还是周雪薇第二天起来倒掉的。 苏绵起身的时候,日上三竿了,还是苏楠楠给她在院里舀了水烧了热水,小团子奶唧唧的把毛巾泡在热水里扭干递给苏绵:“姐,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