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节
池长庭想了想,道:“还吧!轻罗毕竟是齐国公府出身,你留身边也不太合适,趁这机会还了,就当你们小姑娘闹矛盾好了。” 池棠应下。 反正已经伤感情了,也不差多加一桩。 池长庭又道:“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东宫暗卫也退回去吧!” 池棠心疼了一下,还是乖乖点头。 忽然警惕看他一眼,抢着说道:“青衣就不用了吧?太子殿下说青衣现在只听我一个人的了!” 池长庭原本真的想把青衣也赶走,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突然有了其他念头,便顺势应了下来。 池棠原以为爹爹一定不会像她这样沉不住气,结果竟然是她高估了爹爹。 第二天,齐国公设宴为池长庭接风。 池长庭去了,而后宴半退席,拂袖而去,气得齐国公当场砸了酒杯。 这下全京城都知道池长庭刚升官就和旧主闹翻了。 “池叔叔这是干什么呢?”连陆子衫也得到消息了,“你们家不是一向同薛家挺好?怎么先是你跟薛十二闹翻,现在连池叔叔跟齐国公也不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池棠抱着脑袋哀嚎:“难得出来玩,就不要说这些扫兴的事嘛!” 陆子衫嚷道:“已经很扫兴了啊!本来说带你去听书的,现在被池叔叔这事一闹,东市那家居然不说了!” 池棠拉了拉披风,没精打采地说:“听不了说书,来曲江池吹吹风不也挺好?” 陆子衫睨了她一眼,道:“你现在这样子,哪里好了?” 突然凑近道:“你快偷偷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外面都在说池叔叔忘恩负义,急死我了!” “我爹才没有忘恩负义!”池棠气得一下子精神了,“是齐国公——”戛然而止,又蔫了下去,“别问了,都是大人的事,我也不懂……” 陆子衫见套不出话,只好作罢,转而说起了自己:“……我娘最近好像终于放弃了我的表哥们,开始给我介绍京城的小郎君了,每天都忙得不行,不是相约去庙里上香,就是请人家到家里坐坐,你猜今天她想干什么?” “不知道……”池棠有气无力地说。 陆子衫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虽然对方好像不想听,可挡不住她想说啊! “今天邀了魏县侯夫人来家里喝茶呢!魏县侯你知道吗?我娘还真的盯上杜壑了!吓得我赶紧跑了!不是我妄自菲薄,但她真的该认真看看她女儿什么样……” 陆子衫说得兴致极高,完全没发现周围的动静。 池棠却是看到了朝这里跑来的人,不过没提醒她。 不过陆子衫也不是毫无感觉,至少能感觉到池棠没在听:“你干什么呢?我们八年的友情都不能换你认真一点听我说话?”神色忿忿。 池棠倦倦懒懒地撑起下巴,道:“我在等着看你怎么被抬回去相亲呢!” …… 陆子衫被家人连哄带吓地带回去了。 池棠仍旧坐在池畔亭中,一动也不想动,连思考也不一点都不带。 反正最近的事复杂得她带上脑子也不够用了。 爹爹说,齐国公已经知道了他在调查阿娘之死的事了。 这些都是一颗心九曲十八弯的人,就凭这一点知道,齐国公已经推论出爹爹有什么想法了,因此才会在两天前的接风宴上不欢而散。 所以,薛筝知道了吗? 池棠迷迷糊糊想着,忽然被冬芒轻轻推了一下。 回神抬头,正好见一群华服少女拾阶而上,言笑盈盈,十分动人。 池棠却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其中一人—— 顶点 第333章 这厮又想勾引她 “咦?这不是池乡君吗?” 池棠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有点陌生。 就像朝中势力大致分为三派一样,京城贵女也俨然三分。 其一是以薛筝为首的齐国公系世家官宦千金;其二是以高霁雯为首的渤海公系世家官宦千金;其三则是以谢婉为首的清流子弟。 除了谢婉那一类的比较含蓄矜持,另两类,无论是嚣张跋扈的薛筝,还是装模作样的高霁雯,出门经常都是要带几个爪牙的。 爪牙,就是身份地位不高,只负责张牙舞爪的那种。 比如现在冲在前头的这位,池棠估摸着是薛筝新收的爪牙。 曾几何时,薛筝这个圈子的人她也是都认识的,现在竟然添了不认识的,池棠脑中突然冒出“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诗句,随即又觉得不太合适,摇摇头抛开,上前向薛筝行礼。 薛筝却侧身避开了她的礼,冷笑道:“我哪有这个面子受池乡君的礼?” 池棠默默直起身。 果然是来寻衅的。 也是,爹爹都跟齐国公闹翻了,她跟薛筝自然也陌路了。 想想还挺难过的,不由看了薛筝一眼。 薛筝却勃然变色,压了压怒火,又是重重一声冷笑:“太子又不在,这副楚楚可怜模样做给谁看?” 池棠心中微恼,绷起了脸。 薛筝“嗤”了一声,道:“我道怎么突然攀上了上洛公主,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忘恩负义的架势都是一脉相承的!” 池棠突然抬眸,语气中仿佛憋着气:“薛郡君现在说的做的,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吗?” 池四姑娘的生气看着一点都不吓人。 薛筝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是又如何?你们都做得,我还说不得了?现在谁不知道池长庭一朝得势,翻脸比翻书还快!” 池棠忽地冷笑一声,抬了抬下巴,不甘示弱道:“陛下天恩浩荡,我爹得陛下的势有什么错?公主身份尊贵,我敬她有何不妥?莫非齐国公觉得普天之下,我爹只能依附他一人?敬他一人?” “池棠!”薛筝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抬手欲扇,却被人捏住了手腕。 抬头,见青衣冷冷看着她。 “好!好!”薛筝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甩开青衣的手,拂袖而去。 气走了薛筝,池棠没有觉得多开心,甚至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齐国公有没有害阿娘尚无定数,薛筝就更加无辜。 她见了薛筝,一面怨恨,一面又觉得歉疚,心情复杂又沉重。 现在好了,索性撕破脸,也不用复杂了。 就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池棠站在亭外水边,茫然不知所往。 爹爹说,只要半个月,他派去调查芳姑的人就能有消息了。 如果证明芳姑所言属实,那肯定是要与薛家势不两立的;可就算证明芳姑有问题,他们和齐国公府的裂痕也已经造成了。 事关阿娘之死,她和爹爹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只要一动,无论结果如何,爹爹跟齐国公都会离心。 这……似乎是个必败的局面…… 秋深水冷,风瑟瑟一吹,遍体生寒。 池棠拢了拢衣襟,叹道:“回家吧……” 低头走出一步,忽然,簌簌叶落声中,一缕琴音悠悠潺潺。 池棠蓦然止步,神色古怪。 自从重生再识秦归后,她对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琴声都有阴影了。 这么冷的天,跑到水边弹琴?真不是来勾引谁? 然而细听之下,这曲子却是一点勾引的意思都没有。 曲曰《秋云》,端凝雅肃,意蕴悠长。 池棠听了一会儿,轻哼一声,朝琴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隔得不远,绕过几株黄叶树就见到抚琴者。 也是在水畔亭中,木叶飘落间,白衣清雅,卓然出尘。 他微垂着头,双眸半阖,指下不急不缓,姿态甚至有些慵懒。 池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心毫无波澜。 上回在普明寺也是弹这一曲,就不能换一个? 这次又想干什么? 才这么一想,琴音乍停,亭中人抬起头来。 隔着二三十步距离,隐约觉得对方朝自己笑了笑。 池棠却警惕皱眉,脚步一退,打算走了。 这时,亭中人起身抱琴,施施然朝她走来。 池棠犹豫了一下,又停住脚步。 从前在江南时见秦归,穿的是一身白衣,后来进京以琴艺入翰林,穿的是官服,今天见他,又恢复了白身,应该是断指之故。 秦归代她断指的事,虽然听说爹爹和太子都替她报答过了,但她并没有亲自谢过。 不管怎么说,秦归因她而残,她这样见人就跑,好像不太好…… 看着秦归走到距离她约十步远处,池棠便掐着点盈盈一拜:“上回秦郎相求之恩,池棠在此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