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节
他“嗯”了一声,松开手臂,仍旧站在一旁:“孤看着你做功课。” 池棠轻哼道:“殿下是看我爹不在偷偷进的内院吧?等会儿我爹回来——” “二郎回来了!”门外侍女喊道。 池棠一惊,笔掉在了桌上。 李俨捡起笔放回她手里,整了整衣衫,就见池长庭一阵风闯了进来。 身上官服鱼袋未卸,看样子是一到家就直接过来了。 皇帝抱病期间,各衙门还是照旧处理京城送来的公文。 池长庭更忙一些,因为他身兼两职,除了领礼部事务外,目前更重要的是领禁军戍卫行宫,因此每日都很忙碌,忙到池棠昨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他。 一回家就往内院来,显然是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进来了什么心思叵测的人。 他进来时脸色就不太好,目光一扫,更是面沉似水:“你们在干什么?” 池棠忙举起笔:“抄书!” 池长庭看向李俨,冷冷一笑:“殿下来帮小女抄书?” 李俨点头:“孤有此意,阿棠拒绝了。” 池长庭噎了一下,冷笑道:“殿下可真是悠闲,莫非宫里已经万事皆安?” 李俨眸光微微一闪,看着池长庭。 池长庭收起怒色,朝外打了个手势,很快,外面安静了下来。 气氛陡然一变。 池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惊愕。 这是要在她屋里密谈? “是那个明镜?”池长庭蹙眉问道。 李俨点了点头,道:“是那个明镜。” “是哪个明镜?”池棠忍不住问道。 既然在她屋里谈,就不要打哑谜啊! 李俨解释道:“是赵王荐给陛下的一名道人,道号明镜,陛下头疾难忍,御医束手无策,明镜道人向陛下献了丹药。” “七月初的时候,这个明镜就与秦归有了往来。”池长庭补充了一句。 池棠一听到秦归就背脊发凉,忙问:“他治好了陛下?” 李俨点头:“陛下昨日服了明镜道人的丹药,至今日午时未曾再犯头疾。” “这个明镜道人医术比御医还高?比商大夫还高?”池棠惊叹道。 李俨眸色微沉,道:“不知。” “那丹药都是些什么药材?”池长庭问道。 “御医只辨出几种寻常药材,明镜自称添了昆仑仙草炼制。”李俨淡淡道。 池长庭嗤笑了一声:“昆仑仙草?哄谁呢?” 李俨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池长庭这才咽下了更多的嘲讽。 哄谁?不就是哄皇帝吗? “商陆怎么说?”池长庭问道。 李俨摇头:“商陆没看到丹药,只猜测可能添了延胡索一类的药物,加重了分量才止住头疾。” 延胡索可以止痛,只是分量颇有讲究。 池长庭笑了笑,道:“既然试药的人没问题,陛下用了也觉得好,可能那道人确实通医术,只是比御医用药更大胆一些。” 池棠忍不住道:“可是他跟秦归往来!” 池长庭睨了她一眼,道:“是有几次看到他和秦归在一起,你不也有几次跟秦归在一起?” 池棠忿忿。 听听这是什么话?难道爹爹还怀疑她跟秦归是同伙? 李俨看了池长庭一眼,淡淡道:“明镜献药,赵王亲自试药,池公以为隔岸观火就能万无一失?” 池长庭挑眉道:“这种小伎俩殿下怕什么?任他作小人谄媚状,朝臣理他么?殿下只管抓牢国事就高枕无忧了!” 李俨皱眉:“陛下龙体不容有失!” 池长庭“呵呵”一笑,道:“陛下有赵王试药,又有殿下侍疾,不是都好了?” 李俨看着他不再说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池长庭笑了笑,也不说话。 气氛一时紧绷。 池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弱弱道:“你们好好说话,别吵架啊……”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神色俱是一缓,但还是各自不语。 池棠只好自己开口:“那个明镜,是不是会对陛下不利?” 李俨温声道:“媚上事小,恐怕会借丹药蛊惑君心,伤及龙体。” 池棠微微一怔,看了父亲一眼。 丹药伤及龙体,殿下是皇子,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害自己父亲。 爹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可也不至于这样说风凉话吧?好似对谁不满似的…… 池棠心中一动,又看了父亲一眼。 难道是为了朱师叔的事? 池长庭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道:“能有多大的事?他要敢开口提炼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李俨低头摸了摸池棠的脑袋,道:“区区明镜,孤并不放在眼里,只是秦归每有动作,都会连累阿棠吃苦。” 池棠大惊失色:“什么?这也关我的事?” 顶点 第367章 学渣池棠在线柠檬 冬月初十,圣驾启程继续东巡。 皇帝突如其来的头疾最后是被赵王殿下引荐的明镜道人治好的。 为此,龙颜大悦,不但重赏了明镜道人,还封他作封禅使,让他参与泰山封禅事。 明镜道人一跃成为御前红人,甚至太后也对他青睐有加,经常请他过去说话。 虽然陆续传出明镜道人神通广大的说法,但李俨所担心的炼丹并没有出现。 而池棠这边,想了很多天,也没能想出这件事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关联上她。 但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池棠都被秦归咬了这么多回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像只惊弓之鸟,光听爹爹和太子殿下不负责任的猜测,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秦归在哪儿?” “在赵王府的车队里。”刚奉命出去确认秦归下落的莫三答道。 车门打开,裹着白色斗篷的池小姑娘缩头缩脑地钻了出来,探出半身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像一只警惕的小兽。 “找什么?”问话的是窦淮。 从骊山重新上路之后,池长府因为是京兆地方官,没有继续跟随东巡,池长庭又是个大忙人,白天多数不在,陪着池棠的除了家里的婢女仆从,就只有窦淮和魏少游两名师叔了。 “秦归。”池棠确认周围安全之后,才整个儿钻了出来,扶着青衣的手跳下马车。 抬头看到窦淮满眼疑惑,解释道:“我怕他突然冒出来害我!” 窦淮失笑,道:“别怕,我跟着你。”说罢,翻身下马,问道:“去哪儿?” “去陆先生那儿!”池棠没有拒绝他的陪同,她正缺安全感呢! 窦淮同魏少游打了声招呼,魏少游也下了马,没精打采地走过来,道:“我也陪师侄一起去吧。” 池棠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小声安慰道:“别担心了,朱师叔武功这么高,不会有事的。” 魏少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仍旧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对此,池棠表示理解。 朱师叔逃走后,窦师叔和魏师叔为了摆脱嫌疑,没有立即追着去。 按照爹爹的意思,至少也要等离开京兆府再走,直接回七凤谷,不要同朱师叔碰头,免得不小心给人带路了。 两位师叔对于这个建议是接受的,只是魏师叔太过担心朱师叔,才几天整个人就憔悴了许多。 相较而言,窦师叔显得沉稳许多。 虽然理解,但是池棠比较了一下两位师叔,还是觉得窦师叔比较靠谱,悄悄朝他挪近了一些。 现在是正午时分,所有车马都停在路边歇息。 池棠去找陆先生,是为昨晚匆匆上交的功课去认错并接受教诲的。 先生交代的是圣驾启程之前上交,事实上,池棠昨晚还在挑灯夜战、奋笔疾书。 最后也不知道抄到了什么时辰,因为她睡着了。 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暖暖的被窝里。 夏辉说,她昨晚已经抄完了最后一遍,由爹爹派人连夜送去了陆先生那里。 连夜有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