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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西州本来打算动手的,听到她这么说就停了下来。 凡樱已经进了厨房,把竹篓放下来,先把四只猪肘子拿出来撒上盐,然后拎刀出去,捉了鱼放在青石上,三下五除二刮鳞剖腹,见傻子愣在原地,她两手是血,冲他道:去舀水啊! 云西州忙去舀水。 这样烟火气息的她,纵然在梦里也没有见过。 第45章 六零绝户小媳妇 月上中天,也许整个村庄只有他们两个还在煮饭吃,凡樱余光里映入表情呆呆的青年,莫名比平时有了耐心。 我们今天做水煮鱼,一会儿我把鱼片了,你帮我烧火回来的路上,她闻到薄荷味儿,顺手就采了一把薄荷尖,没有豆芽,放一把薄荷味道也肯定不错。 两条鱼都又肥又大,把盆都装满了,凡樱端着盆进厨房,傻子跟在后面,她片鱼,傻子烧火。 凡樱很快就片完一条,突然想起来鱼汤里可以煮些面条,面粉她放在堂屋了,拿了只碗去舀面粉,回来看见傻子站在案板前手里拿着刀。 不是这么片的 凡樱不自觉地走近。 这样,顺着纹理斜着那样会切着你的手 不怎么柔滑的手自然地握住傻子的手,从相接触的地方好像蹿起一股麻意,迅速蔓延至全身;仔细的叮咛似乎带着一股魔力,他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幅情景:七宗盛会上,她一身月白广袖袍姗姗来迟。满座无不惊叹,起身相迎。七宗中论修为论品性论出身论地位,她都是独一份儿,却从不倨傲,低调恭谦,旁人不甚在意的地方都能照顾的到。这样完美的她,独有一人不服。不待她跟人寒暄完毕,便口出责难,质问她为何晚来,又为何穿的像个男人。她未出嫁时,便是这样洒脱;成一宗之主时,也这样示人;嫁了人,反而成了桎梏和罪。他看着她低声下气的解释,不知道她笑容之下是否真的没有一丝疲惫,然而疲惫与否,他都没有资格去问一问,只能远远的站在无人的角落 小心! 凡樱叫出声来,然而还是晚了,血从傻子手指上流出,迅速染红了菜刀。 你在想什么凡樱抱怨,但看到傻子受惊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严厉。 看着那血不停的流出,手边又没趁手的药物,不觉俯下身去。 猝然被含住的温暖感觉传来,云西州通体僵直,只有又长又密的睫毛用力眨了眨。 记忆潮涌,泛滥成灾。 为什么救我你不恨我 恨她拔剑,又把剑送入鞘中,但我也谢你,没有你,我就不会再有家。 她饶恕过他,虽然因为别人。 包好了,你坐一边吧,我一个人就行,马上就能吃了。凡樱拍拍傻子。 开锅了,片片鱼rou细白晶莹,浓白的汤上飘着翠绿的薄荷叶,细长的面条丢进去,在汤里滚上两滚就熟了,鱼香、面香、薄荷香,混合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动,云西州的视线却落在他那一根被包扎起来的手指上,在最上端,他猜是出于她与生俱来的美感,俏皮地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头天下的有套子,第二天凡樱去转了一圈就收获不少。野鸡有大有小,但总体不会太重,四只野鸡卖了五块钱,但还有两只六斤重的肥兔子,以凡樱的眼力,专挑有钱想吃rou又没rou票的人,轻易脱手,一共卖了十三块五毛。但是跟她想的不一样,粮票不太好换,到月底了,粮票也马上告罄,有个人许诺凡樱下个月可以匀出来一点给她。 凡樱谢了,没死心,去了农贸市场。时间和昨天她到的时候差不多,都散集了,遇到一个抹着泪的老婆婆,老婆婆挎着一只竹篮,篮子里装着一只老母鸡。说是儿子生病了,没钱看病才拿来卖。她人老糊涂,不知道集已经散了。 凡樱花五块钱买下了老母鸡,老母鸡才两三斤重,怎么也值不了五块钱,但回家好好喂着,一天能下一个蛋。 这天她回去的早,回去时发现傻子在家,屋里还有两口袋新麦,原来粮食分下来了。 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有粮食了自然不需要再换粮票了。 凡樱想了想,把昨天腌上的猪肘子挑rou多的拿上一个,包着去了邻居张二嫂家。这是为什么凡樱虽然扯了布,但多年没动过手,针线未免疏松,什么样的款式也不了解,并不是叫张二嫂代做,只要跟着学学就成。 粮食都是一块分的,张二嫂正对着家里两口袋麦子发愁,这看着也不少,但她家人多,老的老,小的小,这哪够吃 见凡樱拎着一个大猪肘子上门,惊的都忘了问凡樱哪来的,凡樱提出帮忙,自然一口应允。 凡樱便拿出那两块布来,解释说是自己上山采到一枚灵芝,拿到县里换的。 张二嫂这时脑袋灵光了,也不是张二嫂笨,只是这么多年看着黄秀英作践欺侮黄花,光顾着同情可怜黄花这么看来,谁离了谁不能活真正吃亏的怕是黄秀英,肠子要悔青喽! 张二嫂乐见其成,而且这么大猪肘子,这么好的姑娘,傻子是傻了点,但千金难买疼人夫,只要他对黄花好,有什么不行的,人嘛,就这一辈子,图个知冷知热。 张二嫂立即找出大剪刀,本来要先给黄花裁,黄花非要先给傻子裁。她心里想自己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手巧,先裁谁后裁谁还不是前后脚的功夫,就按照黄花的意思,咔嚓嚓没一个小时,两套衣裳都给裁好了,还是按照时下那群知青们的最新款式裁的。 凡樱旁边看着,她就是手生,张二嫂裁出样子,她拿回去做就行了。还剩两尺布头,凡樱算算做两个裤衩需要多少,多余的就送给张二嫂了。 张二嫂喜不自禁,布头虽然不多,但够给虎娃做两个肚兜的,废料还能纳鞋底。这么好的事儿,哪找去 所以等凡樱回去了,张二嫂黑灯瞎火地又摸到傻子家。 花,我看你们家什么菜都没有,明天跟嫂子去菜地,你看你想吃啥摘啥,还有辣椒苗、豆角苗茄子苗荆芥苗你要啥拔啥 凡樱都躺床上了,隔着窗子道:好。 张二嫂听见里头人好像是躺在床上说话,反应过来自己打搅人家了,笑着走了。 听着张二嫂走了,凡樱准备睡觉,头一转,忽然看见两只发光的眼珠子。 什么时候傻子离她那么近了凡樱还发现,有一半被子盖到了她身上,她现在跟傻子算是同床共枕。 凡樱陷入沉思,因为物资匮乏,这个世界和她原来设想的大不一样,她忽略的事情也逐步增多,比如,傻子到底有多傻。 他好像也不是傻到无药可救,他会穿衣吃饭,会干活,会做饭,甚至可口,他还会帮她说话,上床前知道洗干净。 一缕缕狐疑从凡樱心里钻出,越聚越多,猛然间,身子底下的床都似乎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