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贺博简的出现是否也在冥冥中提醒她,往后任何一段信任的交付都需慎之又慎? 这是对的时机吗?程懿他……真的值得吗? 中途因为流汗过多她又醒了一次,打开手机看了眼,除了陌生号码的道歉轰炸,什么消息都没有。 现在是14:00点整,似乎是游乐场下午开园的时间。 好像来得及,又像来不及了。 她混混沌沌地思考,再度被拉进梦里。 彻底醒来天色已经黑了,幸而低烧全退,但身体还是有点瘫软,她好一会儿才找回力气。 喝了些清粥养胃,苏礼这才打开灯坐到桌前,开始保持手感画设计图。 明天就要比赛了。 只是心里总没法安定似的,画几笔就忍不住看向手机,那边的人像是遥遥有感应,没过几分钟,程懿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你今天没来游乐场?】 她抿唇,竟然像是有些解脱般敲着键盘:【嗯。】 男人再没说话。 聪明的人,话只用听一半就能明白意思了。 尽管苏礼从未答应过他会出席,买雨衣也只是他无意中撞见,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知道她不会出现,但他还是等到了十一点闭园。 何秘书看他已经维持某个动作定格了十几分钟,忍不住提醒道:“苏小姐不会来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脸,阴翳地咬住后槽牙:“还用你说?” 何秘书抖了抖:“那您怎么一直不走?” 程懿:“方便以后卖惨。” 何栋:? 最后一批游客被放入,男人的声音很沉,如同警告:“就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就能撼动她的内心,就能拿到至关重要的钥匙,让自己成为那个具有特别意味的人。 但一头会坐飞机的猪摧毁了这一切。 他他妈现在有种好不容易副本要打通关,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个游戏bug,导致刷好感的任务全线溃败的感觉。 但很奇怪的是,以往发生这种事,他担忧的总是进度,担心发展太慢关键环节跟不上,但此刻,心里的烦躁竟也有一点点……在考虑她。 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会不会太糟。 这不是他该思索的东西,男人迅速摒除了这不应当出现的想法,在门口买了一袋荧光手环,驱车回了公馆。 车速很快,他全神贯注目视前方,不再会被杂念叨扰。 /// 苏礼的烧虽然已经退了,但是头晕的后遗症还需要几天才能消散,不过好在比赛这天的天气不错,身体也有精力不少。 上午是三小时的电脑绘图,中途可以休息吃个午饭,紧接着便是五小时二十分钟的立体裁剪成衣制作。 一旦工作起来她就是个很专注的人,但午休的时候陌生号码又发了很多短信来,看语气就是贺博简没差,他简直想到哪发到哪,好像把她当邮件中转站。 闹得她后来做衣服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一旦某个环节做完,脑中就会浮现贺博简以前跟自己一起去考试的画面,最后收尾的时候,珠针更是不慎扎到指尖,渗出一小团殷红的血来。 她含住指尖,垂下眼,漆黑长睫遮住眼底情绪。 出了考场她就去买了部新手机,设置了暂时不收取任何的来电和短信。 清静了几天,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苏礼出发去机场,回c市等待比赛结果。 复赛还是在这儿,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再来的机会。 她的箱子不算太大,装的衣服也不多,每天换洗一套,今天就又回到了出发那天穿的衣物。 坐在专车里,她鬼使神差想到那日忽然出现在邻座的程懿,以及他说的那句“裤子这么短会不会冷”。 结果刚到机场门口,就看见了何秘书。 何栋恭敬地站在三号厅,见她来了便一直没有挪开目光。 苏礼走过去:“程懿也今天回吗?” “是的。” 她顿了顿:“还是和我一个航班?” “没有,总裁早上已经坐私人飞机回去了。” 无法描述的情绪如同碳酸气泡般冒出,她点了点头:“那你站这儿是……?” 何栋递上一件西服外套:“总裁让我给您留件衣服,冷的话可以穿。” 前几天就是,等她感觉冷找空姐要小毛毯的时候,毛毯却已经被乘客要完了。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像个谜团,只留给她层层的矛盾感,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法泰然遗忘。 坐上飞机之后,她旁边果然不是程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士,打开电脑就开始办公,仿佛世界根本不存在。 飞机穿破云层,在空调的吹拂下,穿着短裤的苏礼很自然地感觉到了冷,然后将程懿的西服外套搭在了腿上。 轻抖间,传来男人身上一如既往的沉木香气。 每次都是这样,即使他不在,也会留下很强的存在感在她身边。 苏礼伸了伸腿,感觉到有什么正在硌着自己,将衣服掀开一看,左边的衣服内袋里,放着几个圆形的东西,还在发光。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样式有点熟悉。 在哪儿看过来着? 她琢磨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之前看过有关游乐园的攻略,而就在那个漂流要自备雨衣的小短文中,提到了这款荧光棒很漂亮,但只售卖给闭园的最后一批游客。 他昨天……一直等到了闭园吗? 右边内里的口袋好像也有什么在戳着自己,苏礼探了探,东西的质感像是纸张,折叠起的尖角让人无法忽视。 好像有什么驱使着她将其打开—— 展平的瞬间,心脏像棉花糖,倏地被人拉开。 这是他那天晚上带她去医院,因为超速而开出的罚单。 第19章 掌控 飞机在几小时后降落c市, 苏礼拖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门一开,箱子和包往里一扔, 转身就继续往楼下奔。 陶竹一脸震撼,在她身后殷切呼唤:“板凳还没坐热人就走啦?去哪啊?!” 苏礼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有事儿。” 方才乘坐的车一路按照要求将她送到目的地, 她浑然不知的是, 当车拐入梧桐街, 总裁办公室的内线电话也响了起来。 “程总,按照您的猜测, 苏小姐快要到了。” ——情况终于没有变得更糟糕。 男人舒了舒眉心,唇边带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侧头吩咐道: “嗯,出发吧。” 苏礼的车在缴纳罚款的银行门口停下,她从包中取出罚单, 推门走了进去。 她一贯是不喜欢欠人什么的, 既然程懿当时是因为她而超速, 那罚款由她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就在她刚站定,正准备开始走程序的时候, 一道意外中带着困惑、困惑得又不太意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男人尾音微抬,掺着冷感磁性的鼻音:“苏礼?” 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脱敏治疗,大概方法是将过敏源反复注射进身体,也可以理解为多次尝试经历后就能适应了,包括一些怪事——譬如此刻的苏礼。 她对程懿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出现的这项神奇的技能,已经脱敏了。 于是她现在还可以处变不惊地回过头,用笑容打了个简短的招呼。 好巧啊, 怕是我去火星定居都能遇到你在上面观测吧。 男人扫过她手中的打印单,露出一个状似恍然的表情, 徐徐道:“我就说罚单怎么不见了。” “在你外套口袋里。”她忽然想起来,“外套我没带来,要么现在去取给你吧?” “不用。”他好像很体贴的样子,“下次再说。” 他特意计划好的东西,怎么能让她提前还。 男人面向窗口,“这个罚……” “我来交吧。”苏礼打断,又重复一遍,“我交。” 他半倚着柜台,垂落的手指骨节分明,笑音轻轻浅浅地飘出,不知为什么,心情像是好极了。 “行啊,你交。” 第一次男人没有和她争付钱的事儿,这倒是让苏礼有些讶然,但很快缴费完毕,也没见他有什么异样之举。 结束之后拿到收据,苏礼在手心内握成一团,想了想还是道:“你口袋里还有荧光手环。” “嗯,”他仍是状似不经意,“走的时候顺道买的。” 还没等苏礼开口,程懿补充说明:“因为你最后也没有来,我就没进去,想着总得买点什么留念一下。” 听起来多么平铺直叙的陈述啊,可经过男人巧妙的处理,硬是让人品出了一股可怜无辜全都怪你的味道。 苏礼当然也被勾起了一点点的愧疚感,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我也只是说看情况,又没承诺一定去……” 他点头,却没说话。 联想到手中的单子,苏礼不由得抬起眼睛:“所以你是在向我索赔吗?” 燥热的风中裹挟浅淡的草叶香气,男人好整以暇地挑挑眉尖,轻巧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