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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为君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83

    年二十九的晚上,将士们临行前喝下一碗热酒,悄无声息地出发了,凌云不知怎的提出要跟着楚江离一同去,而古承安也没有说些反对的话,楚江离疑惑是疑惑,考虑到等解药找回后无放心的人带回,便也同意了。

    古承安之前便说毒王同他来信过,言明在楼马找一种珍贵的草药,甚至主动说明可以帮楚江离验明解药真假,古承安知道毒王这人的性子,从不做亏本买卖,定是打了什么其他的主意,他与楚江离讲明,楚江离考虑片刻便允下了。

    路瑾胤身边不能离了古承安,若不是古承安没有反对,他也不会同意凌云跟着,只能再想法子,若他能亲自带药回来定是最好不过,但万一呢。

    楚江离一行人打扮成商队模样分两路出发,大型部队在后面赶路,楚江离坐的是商队惯用的马车,凌云临行时才上来,不知道被古承安捉去说了些什么,来后便一直坐在马车外面,浑身笼得严严实实,一声不吭。

    出发没多久的时候,楚江离便叫凌云到马车里来,他知道上次受过伤后凌云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他连唤了好几声,凌云都没作声,他便作罢,马车内的窗户大敞着,没过多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

    先前的雪还没化完,便又迎来一场,天地间茫茫雪色,他回头往后面已被雪色掩去的回路望去,那座边城已经缩成了一个黑色的点,在漫天纷飞的白中若隐若现。

    他缩回撩开窗帘的手,指尖紧紧半刻便冻得冰凉,他皱着眉推开马车的门,男人压根没有在驱车,而是坐在一边,身上披着的黑貂大氅已经落满了雪,那身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忘的,他心猛地一跳,急急唤停了马车。

    男人有些紧张,当那双手抚上兜帽时,他微微颤了一下,手指蜷了起来,但是他却无法挣脱,亦或者他总是无法拒绝那双手,他直接握住了那双手,沉吟着,无可奈何似地叹息了一声,“唔,被你抓住了。”

    楚江离已经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彻底恍然大悟,为何古承安一句话也没说,而凌云一副吞吞吐吐心虚的样子,他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没想到路瑾胤会这样任性,很艰难又痛苦地下了决定,他扭头朝后面的马车队伍中唤了校尉一声,“把凌云送回去。”

    校尉小跑过来,看见“凌云”的脸后一下子愣了,“这……这……”他心里骂娘,这小两口的事他怎么好掺和,何况路瑾胤是一般人吗,但将军的话比他的脑袋还重要,他伸出手扶住男人,干巴巴道:“这,我还是送您回去罢。”

    路瑾胤那双手死死扣着楚江离的手腕不肯松,楚江离的心不得不硬成一块生铁,任路瑾胤眉眼敛着,漫出来也不松口,“凌云,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么?”

    “让你回去是为你好。”

    路瑾胤猛地挣开校尉的手,低声道:“我有话同将军说。”

    他撩起眼帘朝楚江离望去,眼中的雾气散得一干二净,周身的气势也变了,校尉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偷偷瞧了楚江离一眼,见楚江离默然,才回到了后面的队伍中。

    男人带着一身寒意钻进了车厢,底下铺着厚重的长毛垫,摆满了箱椁,一个典型的大夏富商的马车,楚江离对这都没怎么花心思,都是手下人弄的,楚江离不知道的是,这箱椁里的东西都是男人准备的。

    两人静默地坐在那里,黑色的貂毛大氅扔在一边,男人深不见底的瞳孔盯着他,眼中毫不伪装地带着两团烧亮的火,胸口的怒气攒足了一个劲儿往外溢。

    路瑾胤的嗓音因怒气拉扯着到了极限,反而变得紧涩喑哑,“为我好?”

    “如何是为我好?”路瑾胤俯过身,身上的侵略气息让强势惯了的楚江离有些不适,他手指攥着地毯上的长毛,手心湿漉漉的,话语都堵在嗓子里。

    “如果你真为我好,你就不该以身犯险。”

    楚江离牙关攒着,半晌才吐出一口灼热的气,哽声道:“我是臣子,是保家卫国的将军。”

    路瑾胤替他把话接下去,“所以,你的心里不止我一个,还有天下万民。”

    路瑾胤的额头抵着他的颈窝,湿润的呼吸灼烫着他的胸口,烫得他胸口发痛,路瑾胤汹涌的情绪快要爆发,他的喉咙却被酸涩的情绪堵住了,说不出一句安抚的话,车厢内寂静一片。

    “我很嫉妒。”路瑾胤的眼眶晕湿了,guntang的泪浸透了楚江离的前襟,“我嫉妒他们。”

    “你在我心里是抵过世间万物的,”路瑾胤哽咽道,“我只有你,你呢?”

    他并不想在楚江离面前总是一副软弱的样子,他想让楚江离知道,自己也是靠得住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抽噎起来,泪溅烫在楚江离的肌肤上,像火星子蓦地烫了心尖一下,楚江离呼吸一滞,生硬的话在舌尖徘徊,却无法吐出。

    殿下,殿下怎么能说只有我呢,天下万民都是殿下的子民。

    天下都是殿下的。

    楚江离怎么抵得过天下万民?

    路瑾胤熟门熟路地从箱椁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瓷瓶,扔了一车厢,随着马车摇晃,滚过来又滚过去,他抵着楚江离的胸口,痛得极深地剖开内心,把那些藏在身体深处没出息、绝不能让第二个人听见的话吐露出来,“我想要的太多,若没有你,我是存活不下去的。”

    楚江离心猛地一颤,这段时间长大了的、沉稳内敛的殿下在此刻与过去的模样渐渐重合在一起,他抬起脸看着路瑾胤,那张脸还是那样英隽,他沉默了良久,手抚上了路瑾胤的背,一下一下地顺着。

    “孤只要求你一件事,”路瑾胤压过去,guntang的唇在他软化的脸上烙下一个个干燥的吻,“活着。”

    他任由滚热的掌心将他的皮rou怜爱至极地狠狠揉搓着却咬着唇不泄出一声,直到他彻底在路瑾胤的掌心下彻底融成一团模糊看不清面目的白,苍白的一具身体倒在黑色的貂毛之中,他没有发出声音,包容地任人放肆,这是他暂且能想到的唯一表达爱意的方式。

    车厢上积了一寸有余的雪,风声混着沙沙雪声在耳边作响,楚江离的发根都被汗浸湿,他由着那双手玩着他散开的发梢,从一边抓住一个瓷瓶放在眼边打量,他晃了晃,听着里面药丸滚动的哗啦声,忽然道:“你带够了药么?”

    路瑾胤模糊地应了一声,又压过去吻他的唇,楚江离拧着眉躲开了,将瓷瓶们一个个小心地放进箱椁,“殿下既然要跟,那便跟着吧。”

    “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我都会派人护送殿下离开。”

    车厢的门忽然打开,一股潮湿的热气往外涌,那车夫是一个新兵扮的,本来分到给将军驾车这项任务,他喜不自胜,后来目睹了“凌云”同将军的争执,和里面莫名的一些声响,年满十六的毛头小子是尚不明白,只觉得诡异。

    他觑着身后穿得单薄的将军,将军难得没戴面具,一张瓷白的脸露在外面,他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总觉得今日的将军怪得很,为何将军的脸这么红,嘴也这么红?

    长得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