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换真心

    雾清第一次知道大脑一片空白的感受，她像是条件反射般瞬间处理了偷袭而来的堕落者，一把抱住了软软瘫下去的喻舟映便飞快的顺着冰梯往喻未远他们那里跑去。

    柳叶……柳叶在那里，只要十分钟内的伤口，就来得及！

    “柳叶，准备就位！”

    于帅最早发现了异样，让柳叶做好了准备，柳叶在从雾清怀里接手喻舟映的一瞬间就发动了能力。雾清看着喻舟映背后鲜血淋漓的伤口一点点消失，才终于放下心来，缓缓滑坐下去。

    心里被懊恼愧疚充满了，雾清看着手上逐渐干涸的血迹，无力地闭上眼。

    自己怎么能在战场放松戒备！

    “他……”喻未远还没开口，就被雾清抬手打断了。

    “是我的错，我全责，是我打断了战斗状态，也是我放松了，他受伤完全是我的失误。”雾清握紧了喻舟映的手，感觉到他的状态逐渐好转，混乱的思绪一点点归位。

    于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雾清，移开了目光，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众人身后的面色苍白的男人，低声道：

    “方兴，回去后自己领惩罚。”

    “是。”方兴低下头应道。

    雾清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是我的失误导致的，如果有惩罚……也应该是我来承担。”

    “你的任务是与喻舟映磨合，他的任务是出现危机时及时支援你们两个，你完成了你的任务——无论结果如何。但他没有，所以，他应该接受惩罚。”于帅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他已经大概了解了雾清的个性。

    雾清沉默了，她明白了于帅的意思，但她很难接受。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放松戒备，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好了，今天就先回去吧。”喻未远有些心疼地扶起了雾清，又再次蹲下抱起了喻舟映。

    他虽然没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猜到了。喻舟映那样的做法，也难怪雾清会在战斗中就生气，他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组合的合理性有待进一步讨论，而且，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柳叶看着一片沉默的众人，挑起细长的眉。“干嘛，我能力还是很稳定的吧？他除了失了点血没有大碍的，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严肃？”

    韶琪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她能清楚感知到几个人情绪都不稳定，雾清和喻未远可以理解，但于帅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太少见了，很可能不仅仅是喻舟映受伤的事情。

    于帅看了一眼围城城墙内有些阴森的建筑，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城里，曾被确认过没有有意识堕落者的存在。”他刚毅的脸上依然平静，可眼里渐渐暗了下去。

    “现在，已经有了。”

    回到基地后，雾清坐在喻舟映床边，听柳叶讲着喻舟映之前的“战绩”。

    “他有一次手都断了，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坏了，结果回来还笑着，说还好伤的不是右手，不然都没法写字了……”柳叶望着在床上还在沉睡中的喻舟映，目光沉沉“遇到些有良心的人还好，但也不是所有克己者都是好人，有些知道喻舟映这种组队方式后多次提出和喻舟映组队，回来时，这孩子自然是伤痕累累。”

    “柳叶……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雾清有些艰难地开口。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柳叶就行了。”柳叶点点头。“需要我帮什么忙？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应该是，只有你能做到。”雾清勉强地笑了笑，清丽的脸上浮起一个浅而无力的微笑。

    “等舟舟醒了之后，你能在门外等一会儿吗？请帮我把所有人拦在门外，而且不久后我会叫你进来……使用能力。”雾清望着喻舟映那张易容过的脸，沉睡时的他显得那样无害与稚气。

    她一开始或许只是当他弟弟看待，但今天的事情让她终于明白，这孩子对于她而言，可能早已有了不同的意义了。

    “你莫非想……？”柳叶倒吸了口冷气，随后沉默思考了许久，才郑重地答应了。

    “今天早上我就发觉了，他对你的依赖感极强，如果真的有人能改变他，我觉得，那个人可能就是你。”

    “我直接在外面房间等着吧，正好也有文件要整理，随时就位。”柳叶果断地站起身离开，而雾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雾清伸出手握紧了喻舟映的手，只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年的手清秀修长，和他的脸一样精致。罢了，雾清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答应认的弟弟，怎么也得负责到底。

    直到感觉喻舟映快醒了，雾清才松开了喻舟映的手，等喻舟映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雾清面无表情冰冰冷冷的模样。

    他下意识就开口道歉了：

    “jiejie，对不起……”

    雾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错哪儿了？”她直直看着喻舟映，不允许他眼神有半点闪躲。

    “我不应该，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喻舟映将雾清白天说的话一字一句复述了，随后他便看着雾清站了起来，从上自下盯着自己。

    “你的身体加强很少，今天那一击，落在你身上，但凡柳叶不在，你也就死了。”雾清讲的很慢，也很清晰。“但如果当时是我受了这一击，不要说连致命伤都算不上，很可能我的冰盾甚至能帮我挡下来。”

    “更何况，”雾清毫无感情地笑了笑，喻舟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jiejie。“你，无论柳叶在不在，都会选择挡上去的，对吗？”

    喻舟映想反驳，可是看着雾清的眼神，他甚至不敢说话。

    是的，无论柳叶在不在，他都会扑上去的。别人且不提，如果是jiejie的话，他一定一定一定，会扑上去的。

    “既然如此。”雾清收回了颇具压迫性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喻舟映刚松了口气，就感觉脖颈处一片冰冷。

    “以和我组队的强度，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死，那么，不如就现在让你解脱了吧？”

    “你那么想送死，我…成全你。”雾清轻轻落下最后一个字，闭上眼掩住了眼底的心痛和担忧，白茫茫的冰雾在喻舟映面前炸开。

    寒冷，窒息。喻舟映徒劳地张嘴，却依旧无法呼吸，他甚至看不清jiejie在哪里，他想呼喊，也没有声音。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周围的东西，可又在下一秒慢慢松开。

    这个世界，本就不需要自己，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挣扎？

    雾清看着喻舟映痛苦的表情，使用能力的那只手大幅度地颤抖着，这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她慢慢靠近喻舟映，轻轻说着：

    “我在末日，第一次看到了一个男孩子眼睛里居然有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弯的。”

    “他很温柔，很贴心，也很黏人，很爱吃醋。”

    “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好看，他也比想象中的更让我心疼。”

    “我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我喜欢他撒娇的样子，我喜欢他蹭着我手臂的样子……”

    喻舟映的手，动了一动。

    “我想要他陪我很久很久，哪怕在末世，哪怕前路未知……可他好像不愿意……”雾清几乎要落泪了，她不能继续使用能力了，他已经要撑不住了……看来自己并不能……

    “我明明都说了……喜欢舟舟的……”雾清逐渐松开紧握的拳，将脸埋在被子里，无声落泪。

    她的手一直就在喻舟映手不远处，只要他稍微努力一点，就能碰到。

    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不珍惜自己生命了，他早就不想活着了，可是怎么办呢，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留恋这个世界呢？

    到底是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也是，才出现在他生命中几天的人，怎么可能那么重要呢？

    就在这时，雾清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摸索到紧紧攥住了，她猛然抬起头，狂喜涌上心头，立刻解除了所有能力。

    喻舟映就那样盯着雾清，重新接触到空气使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纵然如此他依然死死盯着雾清，雾清急的立刻就想出去叫柳叶，却被喻舟映紧紧拉住。

    “jiejie……”喻舟映坚持要说些什么，雾清一边掉眼泪一边扯开嗓子喊柳叶。

    “jiejie……喜欢舟舟……”喻舟映的声音沙哑地可怕，雾清拼命点着头，看柳叶飞奔进来给喻舟映用时间倒流的能力。

    “我喜欢舟舟……”

    雾清看着喻舟映逐渐亮起来的眼，含着泪，认真地说着。

    “真的，真的，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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