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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简星点名要纯威士忌,比任何一场应酬喝得都凶。 周燃给他换了杯蜂蜜水,有点担忧地看了看这个发小。 这是真伤筋动骨了。 简星脸上现了点红,但还没醉。他的酒量都是从实战中练出来的。 周燃很想说出那一句经典的“I told you so”,早提醒过他,别太沉迷,现在好,扎到自己了吧。 简星握紧拳头,对着吧台发呆。周燃轻轻叹气,拍拍他肩膀,“多大点事,别太跟自己过不去。” 确实是屁大点事,别说失恋了,他和简星的父母都是二婚,所谓爱情,合则来不合则去,他们早就见惯了。 周燃自己早已打定主意游戏人间,这世上,谁没了谁都过得下去。 立稳自己的根基才是重点。 “我活到现在,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混账,”简星仍对着吧台,低低开口,“第一次觉得……我真他妈不是人。” 简星自小就是个欲望很强烈的人,无论对人还是对事,想要的东西他就会雷厉风行地去争取。但他不固执,从他对第一个男生有好感时起,大多时候是他看上谁,谁都抵挡不了他的魅力,也曾被拒绝过几次,那也不会怎么样,最多腹诽一下对方没眼光,转头就丢到脑后。 谁啊,值得他上心。 他以前那个世界,都是赤/裸裸地把这种欲望摆到台面上,互相打量,互相评价,互相交易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谁也别觉得谁占便宜。 从来没有一次,像那天在昭阳房间里一样,让他突然感觉,那种赤/裸裸的欲望,原来如此令人不适。 挫败得仿佛有一团东西卡在胃里,想吐吐不出。 离开昭阳家后,简星马不停蹄地工作,三天下来睡了不到10个小时,可只要脑子一静下来,哪怕只有一秒钟,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昭阳的脸。 昭阳那种无形的抗拒宛如一把电锯,锯得他血rou模糊,惊魂不已。 原来半年多来,他一直会错意。 是他被骄纵得太狂妄。他打着喜欢的旗号,骨子里还是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从一开始就认定昭阳是落入他陷阱的猎物,认定昭阳不会拒绝他,不可能拒绝他。他胜券在握,他要做的只是找到那个恰当的突破口,长驱直入,大杀四方。 自信得那么盲目。 唯独没有认认真真地思考过,昭阳会不会接受。 会不会不接受。 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他们相处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付出如此多耐心,为他做那么多大事小事,想着法子对他好,一点点卸下他的戒备心,第一次不是只想着这个人在床上会怎么样,而是真心地,想看他笑。 想看那一团软萌,迟钝,却意外地倔强的小白兔甜甜的笑。 也想看他小心翼翼又满腔真诚地对自己好。 所有这些,因为他不带脑子的一时冲动,全数破碎。 他原来的原则是做不成情人最好一刀两断,要么一开始就当个纯炮友,别藕断丝连地给彼此找尴尬,也矫情。 而今,他意识到,要他和昭阳就此江湖不见,这个结局,他接受不了。 裹在心里疼了那么久,突然抽离,无异于从心脏扯下一块rou。 会流血。会痛。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跟昭阳道了歉,说了一句对不起,那有用吗? 如果他能早点察觉,悬崖勒马,让关系止步于临界点前,朋友和前后辈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 现在…… 简星没跟周燃哭唧唧。心事越重,话反而越少。千言万语,想说又说不清,只好沉默,自己接着酝酿。 周燃理解,又不完全理解,只能舍命陪君子,工作再忙,简星一个电话过来,他随叫随到。但简星也并不时常纠缠周燃,毕竟简星可能比他还忙。 转眼半个月过去。冬末春初,万物复苏,镜头以外的简星却依旧没什么精神。 打听到简星好不容易空出一天时间,周燃强行把他从家里拖出来,拉去了自己的游艇趴体。简星之前没忘给童才哲和周燃牵线,童才哲又带来了白明轩,大家聊了几句,发现周家和白家的父辈有过合作,四舍五入等于是一个圈子的,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周燃对自己的性向毫不隐瞒,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周燃打小习惯了对LGBTQ高度包容的文化氛围,他又不是公众人物,瞒个屁瞒,要是谁对他有意见,滚边儿去。 周燃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在这一行又是资方身份,感情生活丰富再正常不过。对于他三天两头换小鲜rou的八卦,并不全是谣言。 好在他和简星还不算传出绯闻,被人指指点点几句是难免的,简星的团队天天留意着这些舆论倾向,一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派对很热闹,周燃投资了不少项目,以他的面子请来了一堆年轻艺人,一群俊男靓女一亮相,倍儿有排面。实际上,这些俊男靓女也是派对的“道具”,真正的主角是那些投资方、制片人、导演乃至编剧。 简星也被当成了俊男靓女中的一个,一个国外的资方对国内的艺人不熟悉,不知道简星是谁,但一眼就被他吸引了,从人群中穿梭过来,用英文跟简星搭讪。 简星根本没认真听对方都说了些啥,抬眼一扫面前这个发际线堪忧的油腻大叔,以娴熟流利的英语回话:“抱歉,不懂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