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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明再难的手术都成功了,再超前的药剂都研发出来了,依旧对抗不了天命。 钟长生已经八十多岁,从来相信人定胜天,却在颜药身上,屡屡感受到了生命流逝的无能为力,还有命运的荒唐。 他们把颜药救回来又如何?哪怕颜药不再变小,不再生病,到了该出生的时候,他还是会消失,还是要重新作为婴儿出生的。 这是一个既定的因果循环,因为没有刚刚出生的婴儿颜药,就不会有16岁死去的颜药,也不会有如今变小的颜药。 颜药在固定的年份出生这个关键点,是必然的,是颜药生命的开始,不可更改。 人必然是先有出生,才有长大、老去和死亡,这是生命的规则,缺一不可。 一旦改变,颜药没能在正常的时间正常地出生,这个世间也就不再有这个孩子了。 钟长生和方黎早就清楚这件事,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并不是知道结局,就能坦然接受。 然而老人又很清楚,苏州北说的话是正确的,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药药有想过,来到这个时代,要做什么事吗?” 一年前,颜药术后恢复得很好,下地学走路的那一天,钟长生问了这句话。 小孩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钟长生放下手,想起了答案。 颜药说:“改变我不能接受的命运,如果所有祸事的源头都被掐掉了,那未来会很有意思的。” 那时候的颜药,眼睛里是有光的,一片坦然和赤诚。 时至今日,世事变幻,小孩都丢失了不知道多少记忆了,还记着这件事。 一颗透明的水珠从镜片后滚落,无声无息地滑进了花白的胡子里。 老人终于直起了腰,站了起来,取过一边的拐杖,一步一步走进了会议室。 研究院突然召开紧急内部会议,所有教授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赶了回去。 连正带着儿子上课的戚越,都收到了消息。 颜药见他爹在看手机,探过头偷看,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眼睛,连忙去拉戚越的手,不满地嘟囔道:“爸爸让我看一眼!” 戚越沉着脸看完了短信,收起手机,转头二话不说抱起儿子,离开学校。 颜药眼睛被捂了一路,上车后才被放开,他好奇地凑近他爹,左看右看观察了一会儿,才不解地歪了歪头。 “爸爸刚刚好像心情很不好,现在又好了。” “嗯,回去开个会,刚好给药药放个假。”冷淡沉静的嗓音响起。 小孩顿时睁圆了眼,说:“爸爸怎么不睡觉又出来了?” 方黎捏了下儿子的脸,说:“研究院开会,当然要我去开。总不能让戚越上吧。” “对噢,爸爸不会做实验。”颜药在书包里翻出了一包草莓干,说,“要吃这个,饿了。” 方黎瞥了一眼,问:“哪来的?” “苏教授自己做的。他有好多草莓干,送了药药两包,还有好多种,芒果干、香蕉片……”颜药炫耀般地把小书包拉开给方黎看,眼睛都笑眯了,弯成了月牙。 方黎趁着前方红灯停车的空档,腾出手给儿子撕开包装袋,喂了一块给小孩,接着把整包草莓干放到儿子怀里,低声哄道:“苏州北自己做的水果干都不含糖,可以吃一点。” “……好神奇,爸爸居然没有没收我的零食。”颜药嘀咕了一句,心满意足地抱紧袋子,还喂了他爹一块,甜滋滋地撒起娇来,“爸爸今天超好的!昨天也很好!今天最好了。” “药药开心就好。”方黎拍了拍儿子的头,便收回手继续开车。 他一向心思深沉,心智成熟远超同龄人,自控能力向来是一等一,此刻有意收敛情绪,年幼的儿子根本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颜药虽然不明白父亲今天为什么变得格外宽容温柔,但也不妨碍他一如既往的快乐懵懂,并不会多想。 反正爸爸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药药有自己一定要做的事,并不会因此而影响父子感情。 小孩一路上都跟只小老虎似的埋着头吃东西,完全没有去探究他爹内心世界的想法。 一直到了研究院,方黎把他送到了苏州北那里安顿好,自己去开会了,颜药才摸着小肚子大摇大摆地进了苏州北的实验室。 然而小孩跟着苏州北玩了不到两个小时,又嚷嚷着要回去找爸爸。 苏州北只好把小孩送回去,临走前还趁机揉了一把颜药的小肚子,被小孩追着咬了一路,一直赶出了门口。 颜药成功把坏蛋教授赶走,才气哼哼地回屋。 方黎已经回来了,正背对着书房的门,坐在书桌前写东西,连儿子来了都没发现。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因为方黎一向警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到。 颜药好奇地看着他爹,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便蹑手蹑脚地溜过去,站到男人身后。 他悄悄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桌上,却只能看到一张黑漆漆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看不懂,颜药也不执着,直接不看了。 他轻轻眨了眨眼,小嘴巴抿紧憋了口气,暗自蓄力。 紧接着,没等他爹转过头来,小孩就猛然一个起跳,整个小身子都蹦到了方黎的背上,双手双脚麻溜地缠上去,还贴着方黎的耳朵大声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