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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沧耐心地听完他的话才出声:“这是以赵原为重心的短剧里要的原望,但不是原望自己。他在这里、在生身父母的家庭里,是没有归属感的。” “可是在之前与赵原的种种接触和互动中,他已经慢慢打碎了心中的隔阂,”文泓眉间微皱,不避让地同闻沧对视,“否则他也不会同意回家吃这场团年饭。” 闻沧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赞同他的理解,还待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兰导一脸笑容喜气洋洋地过来了,他察觉到这两人间有点凝固的氛围也愣了下:“喲,这是怎么了?我看最后一场,文泓演得挺好的。” “单纯要捧人的话,他这个配角发挥的作用的确是挺好的,”闻沧看了兰导一眼,目光又移回文泓身上,“但他没演出这个角色本身的灵魂,也没达到我的标准。” 兰导脸上的笑容停滞一瞬,继而打圆场道:“杀青了嘛,就别对小演员太苛刻了,待会儿咱们呐就在这酒楼里吃杀青饭,文泓赶快去换衣服收拾收拾,小闻也来小酌几杯?” 闻沧没应声,只问文泓:“饿吗?” 他这话题转的太快,以至于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文泓眨了下眼,福至心灵地猜测到什么,摇了摇头。 “兰前辈,”闻沧微微颔首,这才转脸看向兰导,“杀青饭我们就先不吃了,你们慢用吧。” “啊这……”兰导犹豫了下,也应下了。 毕竟剧组和短剧的中心从头至尾都是“赵原”和饰演他的主演,配角和挂名的导演在不在都不碍事。 文泓同谢瑶知会了一声,换回自己的私服便跟着闻沧离开酒楼片场。 从镇上到乡下有公路能乘车,但再往村子里走就只能搭归家的村民的小三轮车。 山野里的夜幕总是澄澈而幽静的,临近初夏,缀在圆月旁的星子也逐渐多了起来。 从小三轮上下来后还得再走一段泥路,天色渐深,田岸边没有路灯,只能靠两人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偶尔路过几户错落的人家才能感觉到一点人气儿,还怪瘆人的。 虽然不清楚目的地在哪,但闻沧带路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熟稔,文泓倒也放心。 “到了。”闻沧忽然出声,险些吓了文泓一跳。 他茫然地抬头想顺着闻沧的指示看过去,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草垛,疑惑地皱了皱眉。 难得看他这幅模样,闻沧竟觉出一点好笑,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拽了一把领着他走:“这边。” 草垛后面是一个很小的茅草屋,只有几平见方,两个人进去也只能勉勉强强挡住三面袭来的夜风 “有洁癖吗?”闻沧问。 “不如闻导严重。”文泓歪头想了下,但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还能把闻大导演逗得轻笑一声。 闻沧没再说什么,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这茅草屋里有木板的,径自拿了过来垫在草地上,同文泓并肩坐下。 “这是我在秀郡一个多月发现的最契合原望幼时居住环境的地方。”闻沧说。 文泓点点头,没出声,抬头望向星幕的动作与闻沧出奇的一致。 “原望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被村里一个拾荒的老妪给捡了回去。两人相依为命,吃了上顿没下顿,恐怕现在没有多少人能体会到其中窘迫和辛酸,我也不能。” “他八岁上小学,还是旁听,十岁不到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分化成了Omega,自己孤苦伶仃艰难谋求生计。二十年的时间,他只有前十年能确切感受到所谓的亲情,此后一直在以自身健康为代价的超负荷工作中尝遍人世冷暖,或许还有村里人的关照能给予他一点安慰。” “文泓,”闻沧轻轻叹了口气,“他唯一认可的亲情,在十岁那年就已经没了,他心里的家,也一直是这个小破屋。” “或许这看起来很冷漠麻木,但他面对自己的亲生父母,的确只能看作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无论赵家在今后如何补偿他。” 他已经在苦难中挣扎了十几年,那颗曾经被唯一家人温暖过的心里的温情,早已经被消磨殆尽。 在赵家人面前,他茫然无措,他自卑疏离,他身上淌的血属于生身父母,但他那一颗心,始终属于山野。 “原望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野孩子。”文泓垂着眼睫,喃喃出原剧里关于原望的第一句词。 “可这样的话,”文泓猛地抬起脸看向闻沧,“他根本就不会同意赵原让他回赵家的提议。” 尽管星月洒下的光很微弱,但闻沧依旧能感觉到他望向自己时专注而认真的温热视线。 “所以我说,你给主演作配很成功。这是以赵原为中心的剧本所需要的原望,不是原望自己。”闻沧点点头,赞同文泓的话。 “但剧组已经杀青了,如果现在要求重拍的话,会很麻烦。”文泓轻轻叹了口气。 “是,也没什么必要重拍。”闻沧道。 “我把原望演砸了。”文泓的语气里出现一点难得一见的沮丧,“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样的角色,你也提前给了我机会做准备。” “剧组不会希望你演出你我的预期效果的。”闻沧勾了勾唇角,温和许多的语气听起来他心情还不错,“文泓,我今天训你不是因为你在这部短剧里没把原望演好,而是你没有彻底吃透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