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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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哈哈显得格外伶仃又心酸,裴寂还没出声,就听见心底的承影大叫一声:“裴寂,她为了救你,把天心草全搭上去了啊!” 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你脑袋上没有虫。你当时被魔魇魇住了,宁宁才摸你的头来安慰。” 他虽然失去意识,承影却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稳住恶毒女配人设,宁宁继续胡说八道:“之前你做噩梦,贺知洲还摸着你脑袋安慰了几句呢。” 承影:“啧啧。” “还有,你说巧不巧,我去唱月峰时居然恰好发现了能治好你的银丝仙叶,顺手就把它带回来了。” 承影:“啧啧。” 宁宁说着心虚地摸摸鼻尖:“那个,你身体好点了吗?” 裴寂按耐住头痛欲裂,神色不变地应了声:“嗯。多谢师姐。” 他说话从来都心直口快,不加隐瞒:“此番恩情,裴寂必当倾力相报。” 宁宁立马接话:“不用!” ——她要是成了男主的恩人,这剧情还得怎么走,简直歪到了姥姥家,全面崩盘得了。 承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宁宁这姑娘真傻,为什么总是不求回报地默默做事呢?真是我见犹怜,只有菩萨知道我有多心疼。” 裴寂被它唠叨得有些烦,把目光从宁宁脸上移开,往地面看去时,恰巧见到小姑娘的裙摆。 她穿着十分常见的门服,裙摆之下,隐约可以见到白皙纤细的脚踝。这是与浑身血污的他格格不入的景象,忽而一阵微风拂过,撩起轻飘飘的裙边。 一条明显的缝隙逐渐漾开,一直蔓延到膝盖的位置—— 宁宁的裙子不知在哪里被划破了口子,从底部到膝盖,晃眼看去,能看见少女的小腿。 裴寂抿了唇,别开视线。 “怎么了?” 宁宁见他神色有异,顺着裴寂之前的目光往下看。迷迷糊糊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应该是她在崖顶岩石堆里被划出的裂口。 裴寂没说话,从地上捡起沾满血的包袱,在里面翻找片刻,居然拿出了…… 一套针线? 宁宁懵了。 照她对这位的了解,他包裹里应该装着剑谱小刀和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这套针线的突兀程度,类似于奥特曼大战天线宝宝、关公嫁给外星人。 裴寂察觉到她眼神里的惊异,把脸转到一边不看她,声线沙哑又干巴巴:“会吗?” 宁宁摇头:“不会。” “……那就坐好。” 这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带着沉重的压迫力,叫人完全没办法拒绝。 可就是说出了这样的话的裴寂、不久前还凭借一剑单挑万年龙血树的裴寂,此时却垂着长睫,认真把线头穿进针孔。 这也太魔幻了。 宁宁差点怀疑这位是不是遭到了夺舍,毕竟原著里描写男主,从来是满脸装逼的倒霉样,一句话都没提过,裴寂居然会这个。 她依言坐好,看一眼对方满身的伤:“你的伤没关系?” 裴寂自嘲笑笑,声线很冷:“动动手指而已,无碍。” “喔。” 宁宁点点头。她实在好奇,眼看裴寂俯身在自己面前垂下脑袋,便只能看见他小扇子一样的漆黑睫毛:“好厉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小时候。” 宁宁乐了:“你既然会这个,那做菜炒饭洗衣服是不是也都行啊?” 裴寂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破开的裙边,努力不去看裙下少女光洁的小腿。修长手指熟稔地翻飞而下,他很简短地回了声:“嗯。” 小姑娘睁大眼睛,语气急了点:“那我和贺知洲之前做拔丝香蕉,你是不是偷偷笑话过我们笨手笨脚!” 裴寂的动作顿了顿。 他居然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眼角眉梢又染上了熟悉的懒散与漫不经心,声音仍然是沙哑的:“师姐若是想学,我可以教。” 答非所问。 宁宁明白了:“那就是笑话过!” 这不就类似于学霸偷偷藏在学渣群里,考试完了还要来上一句“我也全部不会”,其实心里早就对身边的笨蛋们腹诽无数吗! 可恶,裴寂这厮果然心机够深。 “不行不行,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回去必须做顿饭给大家吃。” 宁宁正色道:“还有你欠我的灵石!知道天心草多贵吗?我可是为了救——” 不对。 按照她之前哔哔的内容,自己是“顺手”把银丝仙叶采回来带给裴寂的。 裴寂还是语气淡淡地应:“嗯。” 宁宁嘴瓢后就没再讲话,专心致志盯着裴寂的手看。 他的手修长白皙,本应是非常漂亮的模样,却被陈年旧伤与拿剑的老茧破坏了美感——对了,这只手应该在尸山血海里握着剑的。 但此刻却拿着针和线,帮她缝好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裙子。 她被戳到了奇怪的笑点,从嗓子里发出轻且急促的一声笑,没想到裴寂闻声后,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宁宁努力把嘴唇抿直,满眼无辜地与他对视。 等他重新低下脑袋,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连带着裙摆一晃,淹没少年苍白的指节。 “师姐。” 裴寂的语气很硬:“想笑就笑吧。” “抱歉抱歉。” 她用手撑起腮帮子,胳膊放在膝盖上:“我只是觉得,没想到你会懂这么多。” 不过想来也是,他从小就独来独往,像这种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必然不在话下。 直到这时,宁宁才终于认认真真地开始审视裴寂。 之前在她心里,“裴寂”从来都是男主角的代名词,运气爆棚、天选之子、爽文主角,可现在看来,所有这些标签,都不足以描述真实的他。 甚至于,就目前来看,他的人生与那些冠冕堂皇的词语压根就没什么交集。 真奇怪。 宁宁想得入了神,目光便一直停在他脸颊旁。在大片白皙的色泽里,忽然见到一抹突兀的红。 ——原来是一滴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少年耳垂上。 “你别动。” 她没做多想地伸出手,在指尖触碰到血珠时,明显感受到裴寂的动作陡然停顿:“这里有滴血。” 耳垂的软rou极为柔和,宁宁的动作很轻,慢慢按压耳垂时,有一道道不易察觉的电流悄然蔓延。 有点痒。 裴寂从没与谁有过如此贴近的接触。 那滴血被她一点点擦去,但由于血渍停留得太久,晕出了难以擦拭的血痕。 宁宁好人做到底,既然那层浓郁的绯红没办法被轻易抹掉,便板着脸加重力道。可努力了好一会儿,血痕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深了些。 等等。 更深……? 宁宁也像跟前的裴寂一样,呆呆停了动作。 他耳朵上的颜色还是很明显,像是把晚霞从天边摘下来,将白皙的肤色完全浸透。 好红。 原来这不是血痕。 而是他当真红了整只耳朵。 ===== 大家一起吃完饭,就到了许曳和苏清寒与三人告别的时候。 “听闻许多万剑宗弟子都驻扎在一起,我和师姐也想前去凑凑热闹。” 许曳说着有些舍不得:“秘境快结束了,大家有缘再会。” 他想了会儿,最终还是用十分委婉的语气说出那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用炼丹炉烧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尤其是来秘境之前那晚的东西,好吗?” 贺知洲满脸茫然地眨眨眼:“来秘境前的晚上?哦!你说我们的拔丝香蕉啊!” 许曳:? 许曳:“拔丝……香蕉?” “虽然它长得难看,但味道绝对是一流!” 贺知洲顿时来了兴致:“刚好宁宁带了丹炉和糖,我们之前又找到了好几根香蕉,要不趁这机会,我给你做一份尝尝吧。” 于是贺知洲还真给了他一条歪歪扭扭像小蛇的深棕色物体。 据他所说,那股诡异的色泽是糖浆凝固后的模样。虽然看上去恶心,吃起来却是甜的。 可就算知道那玩意只是香蕉,以它长相的恐怖程度,也让许曳完全没有胃口尝试。思来想去,还是将它拿在手中,当成朋友之间临别的礼物。 他和苏清寒与另外三人道了别,跟着地图上走,很快便抵达了万剑宗的驻扎地。 现场有好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在见到许曳的瞬间,同时露出了极端震惊的表情。 清一色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里握着的拔丝香蕉。 唉,这群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 他当初也是这样,听风就是雨,从来不去认真探寻真相,只不过看了几眼,就认定这是低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