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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好。”他温声道。

    汪建:“……”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大明星第一次投怀送抱,应该、可能、大概、也许是被嫌弃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怀抱着开了眼的心情,他开了口:

    “那个……不好意思,他平时不这样,可能是喝太多了。”

    语声里带了些小心,算是解释。

    做他们这一行的,察言观色是基本功,识人认人也是。

    青年虽然一直没说身份,周身的气场也刻意敛得低调,但能看出来绝非普通人,再加上他还帮了自己的忙,客气些是必要的。

    “没事。”青年停顿了一下,“我知道。”

    这就算是不计较了。

    汪建心下一定,正打算转过头去启动车子,就听到人又开了口:

    “刚刚被打断了,没回答您的问题,您问我姓什么是么?”

    其实这也不重要了。

    汪建想。

    只是为了方便称呼而……

    “我叫陆易涟。”青年笑了一声,“您叫我小陆就行。”

    已。

    汪建手一抖,发动引擎的车钥匙没对上,径直掉到了车座下面。

    他没顾上去捡,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到,您说您叫什么?”

    “陆易涟。”青年停顿了一下,浅淡的容色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和疑惑,“容易的易,涟漪的涟,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汪建想。

    他直愣愣地看着青年,用力地晃了晃脑袋,骤然生出一种荒诞之感来——

    他怎么会是陆易涟?

    *

    娱乐圈有个说法,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捧都捧不起来的,大都是不太适合吃这碗饭,进来纯粹做分母的。这样的人在圈子里一抓一大把,其中,透明得最为突出,也是最被广为津津乐道的一个人,便是陆易涟。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圈内广为流传的一句名言。

    在娱乐圈混的人大都迷信,爱算“运”,这事儿不好放到明面上来,大都是私下自己找人,其中就有一位“半仙”式的人物,据说算得极准。

    半仙脾气挺怪,找到他的他看眼缘算,不找他的他看上眼了反而会主动说上那么两句,前者还有那么一两个,后者迄今为止,只有陆易涟一个,让他开了金口。

    半仙给他的评价是:“天生戏骨,前途无量。”

    短短八个字,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那年陆易涟只有十六,刚签约云誉,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大家屏气凝神,等着看这位怎么前途无量法。

    一年,两年,三年……

    几年过去了,陆易涟依旧是个一百八十线的小透明,毫无姓名。

    不光如此,前些年他参演的都市剧《朝阳》,爆了一众主演配角,连导演都小小地网红了一把,他却依旧透明得很稳定,这其中固然有许多的原因,可是让大家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不是“我没有”,而是“我本该有”,陆易涟自己难不难受不知道,倒是有很多人替他难受了起来。

    这里的难受固然有同情的成分,但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汪建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就是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被说出口的。

    那是卜嘉树的经纪人余姣。

    余姣这个女人,雷厉风行中带着一丝狠辣,作风说一不二,也是真的有眼光有手段,被她带出的艺人不说大红大紫,起码也能混口饭吃。

    汪建跟余姣还算熟。有一回,两人一起在车上等人的时候,她大概是实在无聊,开了口:

    “知道陆易涟么?”她道。

    “不知道。”汪建愣了一下,“公司新招的艺人?”

    “不是……”余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世纪怎么会招这种人,算了,不说了。”

    这种人。

    不说了。

    这是汪建对陆易涟的全部印象。

    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的形象都是灰蒙蒙的,黯淡而无色彩的。

    汪建开着车,没忍住,从后视镜又往后看了一眼。

    夜色下,青年的面目模糊,却仍挡不住一身秀雅的书卷气,像是蚌里的珍珠,温润而光华。

    他抬起眼,望向了汪建。

    汪建自知失态,忙不迭地收回了目光,余光中看到青年笑了一下,笑容温和得有些晃眼。

    心里那一点惊疑最终变成了遗憾。

    可惜,他想。

    或许人好并不能代表命好吧。

    *

    陆易涟最终还是在临近酒店的地方下了车。

    据他所说是自己的家就在A市,这边地铁回去比较方便,汪建也不好挽留他,好在他们分别的时候余姣已经在不远处的酒店门口等着接人,他一路把卜嘉树扶了过去,却见余姣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女人今天穿了一袭红裙,长发高高地挽起,妆容精致而漂亮,脸上却没什么温度:

    “他今天送嘉树回来的?”

    “嗯。”汪建应了一声,“陆老师人挺好的,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卜老师。”

    余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从前汪建只当女人是看不上陆易涟,今日却从这一声里平白无故地听出了一点怨气来,他有些诧异,心绪还没转过来,就听到余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