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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能见度变得很低,司机也相应放慢了车速。晏枭没有催促,他单手提着甜品盒, 以免双皮奶因车内颠簸洒出来, 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按照平时的作息,这个时候叶绯已经在家了。如果看到自己带的东西,应该会很开心。晏枭决定先不告诉他自己早回的消息,根据程明浩所说和网上的恋爱妙招,适当的惊喜很有必要。 一个小时后,晏枭准时到家。但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在客厅里看到叶绯的身影。 起初, 晏枭以为叶绯是在房间里。便去敲门,然而没有人应答。 晏枭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叶绯发了一条微信,问他是否因为大雨不方便回来,需不需要自己去接。 叶绯没有回复。 大概是在忙,晏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他耐心地等了二十分钟,期间在家里走了一圈。看到早上叶绯用过的碗、鞋柜里他的鞋子,和影院房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小零食,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焦躁就很快消失了。 时间指向七点,叶绯还是没回来。晏枭变得无法集中精神,并伴有隐约的不安。于是,他抛弃矜持,主动拨打了叶绯的号码。 第一遍没人接。 晏枭继续打了第二遍,在铃声响了很久、差一点就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通了。 “叶绯,”晏枭等不及叶绯说话,直接问道,“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叶绯比平常稍轻的声音:“不用了,我不回去了。” 晏枭把这句话自动理解成了今晚不回来。于是他站起来,装作没听到叶绯的拒绝,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要回来的,是在谷瑞嘉家玩吗?还是我去接你吧。” “晏枭,”叶绯喊住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冷淡,“我的意思是,我搬出去了,以后都不回去了。” 晏枭的脚步霎时间停在了原地,他静了很久很久,才说:“叶绯,你答应过我。” “是啊,”叶绯闭了闭眼,用他惯常那种毫不在意、很轻描淡写的口气说,“但是我变卦了。” 叶绯说:“我不想继续了,就这样吧。” 叶绯还说:“离婚的事我……” “叶绯,”晏枭打断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你在哪里?” 叶绯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不行,晏枭想。他不想和叶绯散,什么情况下都不想。 他打开鞋柜换鞋,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叶绯的话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但简简单单一个换鞋的动作,他足足做了几分钟也没有完成。晏枭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左右套反了。 “只要我想,我就会知道你的地址。”他镇定地把鞋子调换过来,体贴地给叶绯留出几秒钟的考虑时间,然后又问了一遍:“你在哪里?” 这是晏枭第一次在叶绯面前露出如此强的攻击性,叶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回避下去。因为晏枭说得明明白白,他能查到自己的住所,他也的确有能力这么做。 如果叶绯不告诉他,他就自己想办法。 叶绯不想把两人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只好对着电话说了一个地址。 “好的。”晏枭说,挂断电话打给了司机。 晏枭发现自己做错了,七年前,因为他的犹豫和不主动,错过了第一时间要叶绯联系方式的机会,然后叶绯彻底忘了他,哪怕他故意提到松市,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七年后,又因为他的不主动,差一点再次失去叶绯。 程明浩是对的,坐上车的那一刻,晏枭不得不承认。 他什么都不说,叶绯就什么都不知道。当然,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怎样,可那样晏枭就有足够的理由接近叶绯,而不是永远只远远看着,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好在现在还不晚,晏枭摸了摸兜里一直存在的结婚证,心里平静了几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让车子在黑夜中行驶得更加顺利。城市璀璨的灯火被毫不留情地抛在后面,奔向唯一的目的地。 挂断晏枭的电话,叶绯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 他的新家很小,只有六十多平米,一个人生活刚刚好,大房子总会让叶绯觉得太空。 离开是叶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距离和时间是感情最好的降温剂。两人联系少了、见面少了,时间一长,晏枭总会冷静下来。 叶绯不是什么讨喜欢的人,晏枭什么都有,不至于非他不可。 可是晏枭却摆出那副誓不罢休的架势,仿佛无论如何,今晚都一定要见到他。 叶绯无力靠在床头上,心里忍不住开始幻想。 如果他没有得病该多好,甚至得了癌症他都不怕,早些治疗他照样能跟晏枭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可偏偏是渐冻症,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病。 身体肌rou会一点点萎缩,开始只是不能动,后来会发展到无法吞咽进食,到最后连呼吸都会被剥夺。 叶绯知道,如果他尽力争取,可能会延长几年生命。可他不想那么没有尊严的活着,也不想自己挣扎求生的一面被晏枭看到。 他只能趁着晏枭还没有陷太深,趁着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还没捅破,悄悄离开。 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叶绯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晏枭来了,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心跳变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