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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离云床上那位远远的,最重要的是铺着的锦毯最厚,不硌人。 赵叶璧起身蹑手蹑脚到云床边,抱起一床被子。 她身量小小,短短的手臂合抱不来整床被子,被厚重的锦被完完全全地挡在后面。 铺好被子,摘了头饰、揭开外罩,赵叶璧躺在厚实的锦被一端,拽了拽另一边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她蹭蹭熏了香的被子边,只露出一张小脸,身子深陷在被窝里,长长呼出一口气,因为昨儿受了惊又一夜未休息,才躺下便在困意笼罩下昏睡过去。 那侧,听到呼吸声归于平稳绵长,吕辛荣缓缓睁开双眸,眼尾扬起的英目中晦暗幽深。 方才赵叶璧一举一动他悉数听去,这时已起身来到赵叶璧身边,悄无声息地立着。 此刻赵叶璧正睡得香甜,犹回味着玫瑰蜜豆糕,微微翘起秀气的朱唇,嘴边挂着几粒蜜豆糕粉色的碎渣。 柔和朦胧的月色如薄纱笼罩着蜷缩在锦被的小人,映得那张线条柔和的美人小脸,晶莹如玉。 吕辛荣永无宁夜,夜深露重时分总能隐约听见凄惨的悲鸣求饶之声,似在遥远的迷雾中有无数人向他伸手。 此刻的内心却难得的平静,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缩成一团只那么丁点,又那么脆弱,脆弱得好像他只要轻轻一捏便能轻易揉碎。 吕辛荣忽然心里一动,微弯下腰,伸出宽阔修长的手。 他的手掌比她的脸还大一点,虎口上凶悍丑陋的伤疤在白里透红的娇颜上对比如此鲜明。 骨节分明的手将将触到皮肤时,却合掌为拳,用食指轻轻刮去唇边的豆糕碎屑。 ☆、02.寒热 顾万林是吕辛荣的参军,却不是吕辛荣提拔的,而是出兵前摄政王直接指派的。 早年摄政王还在边境打仗时,顾万林就跟着。因为跟得年头长了,摄政王权势日渐滔天,像他这样没什么军功的老部下都觉得高人一等。 他做参军,实则是给摄政王当眼睛,盯着他羽翼渐丰的养子的一举一动。 此番,吕辛荣遭人刺杀重伤未愈。顾万林不便守在床畔,才着急地想出冲喜一事,寻一个家世清白低微的姑娘,牢牢攥住他的后宅。 虽然乐得喝了一宿的喜酒,顾万林还能起个大早,大摇大摆地推开吕辛荣的卧房。 大夫说了,小吕将军昏得半死,十天半个月都难醒过来。 只有一个小丫头片子,想到这就无所顾忌,动作大手大脚,门被一个不慎推得用力撞在墙上,发出砰rdquo;的巨响。 赵叶璧整夜都在做梦,觉得自己像一条湿滑的鲤鱼被人抓在网里,怎么逃也逃不走,浑身冰冷难忍。 又梦到抓她的人烧开了一锅滚油,把她扔进油锅。她挣扎翻滚,浑身炙烤般发烫,四肢骨节里又酸又疼,伸手蹬脚都不得劲。 一阵冷一阵热,意识模模糊糊,连日光照着也觉得眼皮粘住一般睁不开。 那砰rdquo;的一声好似一颗惊雷,吓得犹在混沌中漂浮的赵叶璧小小的心脏骤停一下,阵阵发紧。 硬支着发昏的头,以瘦弱的手臂撑在被窝里,赵叶璧晃晃脑袋想清醒一下。 赵家小娘子,你在哪呢!rdquo;顾万林喊了一声,听到屏风后的动静,撇撇嘴,你怎么睡在那!怎的还不去服侍将军!rdquo; 他声音严厉,赵叶璧颤了颤纸片一样薄的肩膀,低头看到自己凌乱的中衣,伸手向周围摸去,慌乱中开口道了句哎,就来!rdquo; 快点!rdquo;顾万林烦躁的声音就像催命的锣鼓,赵叶璧本就昏昏沉沉刚从梦里脱身,这一声更是连手指尖都颤巍巍的,想系扣子都系不上。 听得顾万林跺了两下步子,嚷嚷道:磨叽死了,穿个衣裳笨手笨脚的,日后如何侍候将军!我看你就是懒婆娘一个,到底怎么值得一百五十两!rdquo; 说话间脚步声越来越近,似是大有推开屏风进来的架势。 赵叶璧怕他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急得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背上也是一片汗涔涔的。想站起来,那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酸麻得使不上力气。 就见木屏风上端已经搭了一只黄黑的大手,推得屏风吱mdash;mdash;rdquo;地蹭地转开。 赵叶璧啊rdquo;地一声尖叫,把被子拉到胸口以上,绝望得闭上眼睛缩在被子后。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赵叶璧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正等着巨大的羞耻吞没她。 可是,一片死寂。 她悄悄睁开眼,居然看见一道高大宛如天神的背影挡在自己面前,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垂落。 目光向上挪去,顾参军黄黑的手被修长苍白的大手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只听一声略微嘶哑低沉的男声,口气比三九天的冰还冷地道:顾参军,现在都有胆子随意进我房间了么?rdquo; 赵叶璧只有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眼睛露在被子外,顾参军完全被这道身影挡住,只有地面上影子缩了缩脖子的动作出卖了胆怯的参军。 娘亲呀,吕将军他活了hellip;hellip;啊,不!他醒了! 吕辛荣甩开顾万林的手,冷哼了一声,忽地咳嗽起来。 咳得有点重,一下一下接连不断,连高大的背都跟着抽middot;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