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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老人的儿子哭得也奇怪, 明明说自己“离开了一小会儿”, 但又为何得知是“有人杀了我爹”? 毕竟这古代医疗技术不怎么样,看那老人脸上的褶子,真说是在街上走着突发心脏病死了也不奇怪, 甚至可能还称得上喜丧,可这儿子如果没看见耿阳挥鞭子,又怎么能一扑上去就认定老人是被杀的? 更甚者,结合一下耿阳这个名字, 谢骨就觉得更有意思。 虽然系统给出的信息有误,但并非没有参考性, 比如系统给的原剧情里就有这么一桩事——当朝礼部尚书耿汶山独子耿阳当街杀人却被包庇, 有人揭发后百姓群情激奋, 原反派却因此认为自己被百姓威胁, 恼怒之下硬是没有惩治耿汶山父子,最后还是公子言巧使妙计惩办了坏人,结果原反派大失民心,反倒是公子言得了拥戴。 这也是之后公子言称帝的群众基础之一了。 所以谢骨当时听见那公子哥儿喊“我爹是耿汶山”的时候, 立刻就想起了这件事。 后来再看这老者死得莫名,谢骨几乎是完全确定了这事就是个圈套。 毕竟耿阳是真的纨绔,老人也是真的死了,这件事看着其实也没什么破绽,谢骨本人坐在那里,也才能知道老人并非死于耿阳的鞭下,而正巧这么一个高手能目睹全程还愿意为耿阳伸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目前看公子言的反应,显然他是知情的,只不过他究竟是不是幕后主使却很难说。 因为能不动声色如此恰到好处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如此高手,恐怕并不能被身为罪臣之后的公子言掌控,纵然从前大将军府上好身手的门客众多,但这些人要么死了个干净,要么早就撇清关系投靠朝廷了。 依谢骨来看,此事说不得还有别人的手笔。 比如,万俟琳琅。 当然,此事需要查证,当时那人出手太快,谢骨也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但一来速度如此之快的高手难寻,二来还有个老人儿子的破绽——这人是实打实的没有武功,不可能发现谢骨派人跟踪,所以只要监视着,总会有蛛丝马迹的。 不过谢骨也并不好暴露自己当日目睹了一切,耿汶山手脚也相当利索,竟然这一个多月来真没人把事情捅上来,所以明明谢骨早就下了诏令鼓励举报贪官污吏,却直到现在才有动静。 但总归是有人有所动作了。 谢骨看完了卷宗,当即作出一副勃然大怒的表情,把纸张往地上一摔:“岂有此理!怎会有如此恶劣之事!” 京兆尹还跪着没说话,倒是耿汶山腿一软也趴在了地上,凄凄惨惨戚戚哭嚎道:“陛下明鉴!臣是冤枉的啊!小儿性情虽然顽劣,但断断不敢当街行凶!此事一定另有蹊跷,臣……臣只是想要再查明一二!” 其实耿汶山只是在瞎说,但他这番话倒是歪打正着了。 谢骨却怒道:“你还有脸说!即使此事有蹊跷,那别的呢?你耿汶山罔顾律法徇私受贿的桩桩件件,难道还有假不成?!” 耿汶山痛哭流涕的表情都蒙了。 京兆尹也短促地“啊”了一声——这个卷宗上没写啊?那人不是只告了耿阳杀人? 谢骨吼了一声:“元宝,把东西拿上来!” 他又喊了声京兆尹:“既然是状告耿阳杀人,证人证物呢?可有?” 京兆尹连忙应了声是:“就在议政殿外候着,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不敢有一丝含糊。” 于是谢骨又很快命侍卫把人和东西都带进来。 很快元宝托着一个托盘急匆匆上来了,侍卫也把议政殿外的人证物证带了进来。 京兆尹这边的人证就是那条街上的一些居民,物证则是一条沾了血迹的鞭子,还有一位最关键的,就是那老人的儿子。 其实耿汶山都没看京兆尹带来的人证物证,因为元宝把托盘端上来后,谢骨直接抓起里面的那几个本子扔了下来:“你自己看看到底是什么!” 耿汶山心中登时涌起不妙的预感,但帝王在上面看着,他也不敢公然抗命,只能颤抖着手翻开,结果只是一眼,那上面写的东西就让他如遭雷击。 【甲戌年三月十八,礼部尚书丁忠建,支纹银五千两,升迁疏通】 【甲戌年九月二十,礼部员外郎袁芃,收南海珍珠一盒,考核评级】 【乙亥年二月初三,礼部员外郎袁芃,收玉如意一对,引见尚书】 桩桩件件,从时间到人物到事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小账本的拓印版啊! 光是这第一页,耿汶山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也正是这时,那老人的儿子也拜了下来:“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骨道:“起来吧,你是耿阳案的证人?”虽然知道对方是谁,但做戏要全套。 那人站起来,摇头道:“启禀陛下,小人名叫林睿,家父林光誉,正是被那耿阳活活打死的可怜老人!” 这时一位官员突然站出来道:“林光誉?林老?!” 林睿虎眸含泪道:“正是家父!” 朝廷上再次一片哗然。 又有年长的官员站出来颤颤巍巍向着谢骨一拜,道:“请陛下务必严惩耿阳小儿!林老乃隐退大儒,怎能含冤而去!” 林睿也道:“小人即使今日不要了这条性命,也定要为家父讨个公道!否则九泉之下,他老人家的冤魂恐怕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