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制片人走到罗冰和柏翊面前朝他们打招呼，态度带着些笑里藏刀的和煦，柏翊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倒是罗冰这位老前辈，反而和制片人多寒暄了几句，片刻后制片人话锋一转，把话题带到了田真身上，笑着问罗冰：“罗导，听说小田的戏今天就要杀青了？” “是啊，上午拍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再补几个特写镜头就行。” 制片人点点头，“不错......小田这几个月表现还行吧？承蒙您老照顾了。” “哪儿的话，培养新人是咱们老电影人的职责所在嘛！小田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很努力也很好学，再说了，有柏翊带着，还怕演不好吗？”说完罗冰还自顾自哈哈笑了几声，其余人尴尬附和。 其实罗冰说的这些话这话恰恰是制片人不爱听的，田真是他塞进剧组的人，有没有演技他心里比谁清楚，也就这副皮囊正好符合罗冰对女主的要求，才勉强答应下来。只是在制片人看来，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话不是这么个话，有意见怎么能放明面上来说？这么多人在场，不是给田真难看嘛？更何况“有柏翊带着”这个说法在他看来也不正确，小田私下跟他诉过好几次苦了，吐槽这个柏翊油盐不进脸色还臭，演戏的时候总是自己顾自己演，害她老接不上戏不说，导演一喊“cut”立马就不给她好脸色，任凭她怎么讨好都爱搭不理的。 有这么鼻孔朝天长的人吗！？ 制片人有意给田真出气，便道：“我们小田在学校里就是努力又认真的好孩子，只是学校和剧组到底是不一样的嘛，学校老师和蔼可亲谆谆善诱，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增进知识，但是剧组里大家都忙顾不过来，小田好几次找我谈心，都说自己接不上前辈的戏给剧组拖后腿了，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说着看向柏翊，状似玩笑地说：“柏翊啊，小田的戏还没杀青呢，别给她太大压力啊！” 这话就是在怪罪柏翊以前辈自居给新人穿小鞋了，要是传出去，可麻烦够呛。 柏翊不为所动，淡淡道：“剧组能和学校一样吗？下午就要杀青了，自己抓紧点吧。” 制片人：“......” 制片人简直要抓狂，他是要来给田真说情加戏的，寒暄几句还没来得及切入正题，就被柏翊一套话给带走，能不吐血么？ 余添天在许潇霖身边轻声吐槽：“又婊又立，怎么上位的心里没点b数吗？我翊哥威武，点赞！” 不过制片人到底是制片人，在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身经百战，心里mmp脸上笑嘻嘻，“柏影帝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剧组里能学到的东西，学校自然不能比......咱们小田虽然极有天分，但是以后能不能遇到制作班底那么好的剧组可不好说，今儿个我就是来替小田说两句的。”他的视线转向罗冰道：“罗导，您看是不是能给咱小田再加几场戏？反正她现在还没正式出道，档期够空，您随便安排。” 许潇霖这算是看懂了，制片人想给这女的加戏。 罗冰闻言眉头微皱，表情挺为难，沉吟不语。 “就不加了吧。”气氛正尴尬，有人出声解围，说话的正是柏翊，只是这话叫人听着更尴尬了，比不说还打人脸。 制片人看向柏翊，问：“怎么，柏大影帝有意见？” “杀青就是杀青，胡乱给自己加戏算什么事情？剧本是有原著粉的，凭权利乱改一气，口碑还要不要了？” 柏翊无视制片人的挑衅，仍旧淡淡说话，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也替罗冰说出了碍于多种理由无法说出口的拒绝，毕竟他指着这部作品冲奖，剧本不说十年磨一剑，也琢磨了有三四年，为了给女主加戏糊一锅粥，可不划算。 制片人是真的被柏翊气得不轻，忍了几忍没发作，也没能组织出很么语言来反驳，憋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时，躲在制片人背后半天没说话的田真惨兮兮地从衣袖里伸出藏着的指尖，悄悄扯了扯制片人的衣角，不说话，但是表情楚楚可怜的。 制片人就好她这一口，当即心里软成史莱姆，外表却重新武装盔甲装填弹药，整装待发斗志昂扬：“口碑怎么不要了？咱们这戏，有罗导就是有口碑！罗导肯多带新人，那就是口碑上加口碑！” “总之我不同意加戏，尊重罗导、尊重原著、尊重读者、尊重观众。”柏翊把剧本往桌上一甩，爱理不理。 “你！” 柏翊撩起眼皮看制片人一眼，又扫了他身后的田真一眼，不说话。 他这副样子，着实不好相处的模样。 罗冰这时候才开口说：“虽然我很理解您作为制片人的难处，但是您看，咱们拍戏也都不容易，辛辛苦苦地忙活，剧本哪是说改就改的......这样吧，小田这姑娘我看着不错，以后要是谁那儿有好剧本，我第一时间给推荐推荐，您看行不？” 制片人怎么肯？别的剧组不是他说了算，但是在这里他有发言权。 “不行！今天这戏我必须得加！”制片人连罗导的面子都不给了，撕破脸扯着嗓子在片场喊：“编剧呢？给我把编剧叫过来！” 但是现场没有人回答。 制片人左右张望，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坐在一边看热闹的余添天和许潇霖。 制片人知道余添天是柏翊的助理，自然不会指挥她，于是指着许潇霖道：“你！去给我把编剧叫过来，叫她带上电脑，现在！立刻！过来给我改剧本！” 许潇霖躺着也中枪，一脸震惊地看向制片人，这年头真是吃瓜都能吃上一身sao...... 罗冰说：“他不是剧组的人，不认识编剧。” 制片人一惊：“什么！！？他不是剧组的人？” “是啊！儿子怕我年纪大了在剧组没人照料生活，特意给请的私人助理，制片您放心，小许的工资我自己发，不花剧组一分钱经费。”罗冰一本正经道。 制片人：“......”一想到昨晚许潇霖来送咖啡时正撞见自己和田真的好事，制片人就有点蛋疼，索性是圈内人他倒也不怕人出去乱说，毕竟一个圈子里的互相总会留点后路，就怕圈外人出去爆料，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也够他忙活一阵了。 许潇霖被点名，自然不好再坐着，站起来朝制片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柏翊盯着许潇霖看，见他没注意到自己，便不耐烦地以指尖磕了磕桌面，发出点声响。 许潇霖朝他看过去，只见他以眼神询问：身体还好吗？ “......”许潇霖默默移开视线，当没看到。 制片人注意到了他们的眉来眼去，当即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柏影帝这么反对给小田加戏，别是自己有什么私心吧？” 柏翊看都不看他，懒得理。 “柏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要是不给改剧本，到时候爆出什么料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柏翊嗤笑一声，“有料你尽管去爆。” 制片人：“......” 许潇霖又默默坐下，余添天凑上来对他说：“别怕，不会有事的，翊哥有后台。” “后台？”许潇霖被挑起了好奇心，“谁？” 都听说明星都有金主爸爸，没想到柏翊也会有，他这样的人，可真不像是会被包.养的。 余添天笑笑，不再说话。 气氛僵持着，严重影响拍摄进度，最终还是把罗冰给惹怒了，懒得再顾及制片人的面子，把闲杂人等往外一轰闭门开拍，就连许潇霖都被拦在了外面。 干等在外面实在又热又无聊，许潇霖便躲进杨宇宁给的保姆车里，吹着空调给他发消息：制片人搞事情，给你家影帝穿小鞋。 没一会儿杨宇宁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怎么回事，制片那老家伙耍流氓呢？”电话一上来就听杨宇宁混不吝，嘴里叼着根烟，说话含糊不清。 “什么老家伙，看着也就四十多岁，能算老吗？”许潇霖笑道。 “年龄不大，但架不住人家入行早呗，仗着资历深，不知道糟蹋过多少姑娘了。”杨宇宁不屑道。 “我看他倒是挺‘上道’的，睡归睡，给资源也是真的，刚才为了加不加戏，跟你家柏翊差点吵起来。”许潇霖换了个坐姿，说：“就知道可劲儿嘲讽制片人，也不问问你家柏翊啥情况，不怕他吃亏啊？” 电话那头杨宇宁嗤笑一声，“上道个屁，也就这回运气好碰上罗冰，看看他以前给整的那些角色，那些个女明星糊了好几轮了都，不给加戏是对的，越加越糊。” 许潇霖不懂这些，也就没接茬儿，杨宇宁就又说：“我说小霖子你咋回事儿？一口一个‘你家柏翊’，怎么那么酸呢？” “滚！酸个屁，我是担心你家艺人好吧？” “对对，我家艺人怎么样了？没包子给人欺负吧？！ “没呢！还特厉害，把制片人怼得快吐血了。你还怕他受欺负，我看这担心是多余了。” 一听自家准艺人没受欺负，杨宇宁就放心了，琢磨着让许潇霖帮忙再观察一阵子，要真没啥事儿也就不让他在影视城待着了，一来那里条件不怎么好，二来耽误他找新工作，那么大个人才去做照顾人这种小事，要不是身边没个放心人能支过去，他还真不想麻烦许潇霖。 挂了电话，许潇霖又在车里坐了一阵，心里盘算着今晚要不要把保姆车开回酒店，借着接罗冰的名义，把柏翊给一起接上。 这戏一拍就到了晚上，饭点过了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也没见有人来送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