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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近视?顾朝明脑中闪过一丝疑问。 其实在那人转过身与他对视的时间里,顾朝明脑子里已经千军万马跑过无数个问题。 这人是谁? 在学校还戴口罩? 我们学校的? 顾朝明一个问题也没有问出,只是停下脚步之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白帽怪人手中捏着顾朝明插在铁丝网上的小黄花,同样看向他。 两个互不相识的少年隔着林荫道边一排排深绿相望一眼,相互无言,夏日的风从中间穿过。 不远处cao场上有人在训练,食堂里住宿的人正在吃饭,教室里还有未关的风扇,路边树上落下一片落叶。 对视几秒后顾朝明的视线从白帽怪人的脸上顺着他的白色T恤滑到他手指间的黄花上。 纯白与亮黄的相撞。 白帽怪人感觉到顾朝视线的转移,也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小黄花,又跟着顾朝明将视线转回对方脸上。 似是一场视线的追逐游戏。 相望无言,顾朝明觉得自己挺不喜欢搭理陌生人的,但苏炳总说他对自己的认知有特别大的偏差。苏炳好像说的也对,有就有吧,对面的人一直没说话,那就由他来结束这段尴尬吧。 不认识对面的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什么切入点都没有,顾朝明在心里打腹稿,最终也只说出一句尴尬又客套的“你好”。 对面的白帽怪人更是简洁地回应一个点头,之后便没了反应。 顾朝明:“…………???” 这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啊! 面对这样无法继续聊天的人,顾朝明选择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指着他手里的小黄花说:“你喜欢这种花吗?停车棚花圃那边就有这种花。” 对方听到他的话语依旧无言,只是点点头。 顾朝明的礼貌笑容和搭话都送给从他们中间穿过的夏风。 顾朝明觉得自己的尴尬连夏风都吹不散。 虽然白帽怪人对于顾朝明的问题只是点头回应,但并没有让顾朝明感觉到他有不想理你或者随意应付的意思。 不想理你、随意应付的点头一般点头和眼神之间都透露着不耐烦与嫌弃,但这个少年并没有。少年盯着他认真听他说完,但却只回应一个点头。 顾朝明有点不懂他,但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唯一露出的眸子里没有敷衍与不耐烦,而是另一种顾朝明看不懂的东西。 看不懂,顾朝明也没有去在意。 顾朝明自认为自己不喜欢和别人搭话,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对方两连点头回应之后,他的心情还没有被破坏。 自己和那个三句不应便会暴跳如雷的男人还是有区别的,自己一点也不像他。 因此,顾朝明竟获得一点安心。 也许是对面少年没有敌意和不屑,还有突然获得的一点安心感,让顾朝明有心情继续问他:“你是我们学校的?” 少年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嗯?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是不是? 顾朝明的疑惑写在脸上:“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话吗?” 少年眼球转动,犹豫一下,指指自己的喉咙。 顾朝明疑惑地问:“不会说话?” 少年点点头。 顾朝明“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错怪人家了。 顾朝明感觉到对面少年自从转过身看到他起就处于一种类似于紧张、害怕的情绪之中,自己的每个动作少年都格外关注,顾朝明觉得自己一靠近,少年就能后退十丈远。 看他这副装扮和不愿与人接触的情绪,顾朝明联想到一个词“社交恐惧症”。 “你有社交恐惧症?”顾朝明问。 他看到少年的口罩微动,应该是张开口又因为不会说话而没有声音。 少年的眼睛总是在转,在思考,以至于顾朝明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难为人了。 余晖和晚风都在催促着时间迁移。 “你不回家吗?”顾朝明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又看向那人,指指学校大门的方向,“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 带着疑问的语句却是肯定的意思。 少年又是一点头,顾朝明对他咧嘴笑笑,握着手机转身。 走几步顾朝明感觉身后异样,有人在背后盯着他看的怪异,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发现对方还站在原地看向他。 顾朝明朝他笑笑,倒退着抬起握着手机的手朝他挥挥手再见,转身继续往学校正门走去。 告别奇怪的少年,走到教学楼看到花圃中盛开的一朵一朵小黄花,顾朝明想到那个少年不禁笑笑,他还挺有趣。 和奇怪少年聊天得来的一点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坐上回家的公车,顾朝明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熟悉街景,心情犹如一张渐变的色卡,越是离家近颜色越是一点点加深,到站下车走进小区已是色卡最深的颜色。 顾朝明在车上像一个忠诚的祈祷者,在内心向不知是否存在的神灵许愿。 许愿那个男人不要回家,不要回家,家里最好一个人也没有。 如此日复一日。 初中时他还曾期望公车开慢点,再慢一点,那样他能晚一点到家,晚一点见到那个恶魔,可公车终究还是会停站,他还是无法逃离。 走到自己住的单元楼下,顾朝明没有上楼而是转身拐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