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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岑西立以前躲着尤鑫的模样,顾朝明又开始心疼他家西立了。 身边的女孩满脸少女的活力,对着他说谢谢,尤鑫应答她,视线却落在高二二班的后门口处,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岑西立叫顾朝明的那声“顾帅”叫得挺大,他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声息,等他从化学课代表手里接过化学器具,再朝高二二班后门口看去的时候,那个探出的脑袋已经消失。 尤鑫还没来得及从二班后门口收回视线,化学课要用的器具刚到手没几秒,他收获到化学课代表的一句谢谢,同时也收获到顾朝明激光枪一样朝他投射过来的视线。 顾朝明手插口袋站在走廊中间,眼神犀利,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嘴角昨天裂开的地方经过一个晚上正在慢慢愈合,呈现出血液凝固的黑红色,不大,但有点显眼。 嘴角的伤口合着他现在犀利的眼神,不像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倒像是打人打成这样的。 顾朝明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有多凶,他还心疼他同桌呢。 尤鑫提着化学用具和化学课代表一同走在走廊,顾朝明打他们对面走过来。 当时岑西立那件事还闹得挺大,请来双方家长,顾朝明、苏炳两人又和尤鑫打过架,整个年级差不多都知道顾朝明和尤鑫的敌对关系,尤鑫身边的化学课代表也不例外。 看到顾朝明手插口袋大步从对面走来,面色不善,化学课代表心里还有点怕,害怕地假装看路,又从看路的眼神中偷溜出几分偷偷多看顾朝明几眼。 顾朝明和尤鑫这么打对面走过,化学课代表觉得他俩就像港剧中的对手。 警察与坏人。 一个照面,互相试探,眼神厮杀,波涛汹涌,敌对味十足,她已经在脑内自动配上战斗类bgm了。 苏炳曾经感叹:“尤三金这孙子不知道他家给他吃了什么补药,这身高咋就窜窜往上,要是超过我们俩,我们就挫大了。” 借苏炳吉言,尤鑫确实还在长,而且现在长得比顾朝明还高,但幸好也没高多少,不站一起还看不太出来。 两人面对面经过时,化学课代表夹在他俩中间,感觉阳光都被遮挡,像夹在两座大山中前行。 从看到顾朝明敌对他的眼神,到两人隔着化学课代表“擦肩而过”,尤鑫一直没有正式回应和理会过顾朝明的眼神。 表面汹涌,内里却是顾朝明一个人的不爽。 高二二班课后嘈杂,教室后边黑板报前两个男生打闹着,在教室后来来去去,从垃圾桶处玩到后门口,又从后门口玩到垃圾桶处。 顾朝明猜得不错,岑西立趴在后门看到的场景以及岑西立躲进教室的原因,他都猜的一点没错。 岑西立趴在后门边上,看到走廊另一头的尤鑫,看到尤鑫从阴暗处跑到他们班化学课代表身边。 阳光照耀着正青春的两人,尤鑫从化学课代表手里接过沉重的化学器具。 量杯、试管、酒精灯……化学器具多是透明,阳光在透明的玻璃上聚成光斑一点,反射进岑西立的眼里。他后悔这么大声叫住走廊上的顾朝明,那光斑太刺眼,隔着走廊把他逼进教室。 岑西立退回教室,手臂与另一具躯体相撞。 硬邦邦的,是人的后背骨。 手臂与后背碰撞,碰撞出一片沉寂与快速的后退。 岑西立看一眼只是碰一下就远离一大步几乎要跳起来的吴善。 吴善后退一步,踩到与他打闹的李兆的脚。李兆脚上昨天才买的新球鞋,此时鞋面上一个清晰的脚印。 “我刚碰到岑西立了!”吴善的声音似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碰到了就碰到了呗,干嘛跟个猴似的。”李兆弯腰擦着被踩脏的鞋面,还想说“岑西立只是喜欢男的,又不是喜欢所有男的”,这句话只说出个头,尾巴被吴善一个泰山压顶全部压成碎末。 吴善一把勾住弯腰擦鞋的李兆的脖子,半边身体压上李兆的背。 李兆全身发力,把压在身上的吴善弄开。少年人打闹起来没有太大理由,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 少年人的活力仿佛用不完,岑西立躲避开,坐回自己位置。 尽管很多同学对他没有恶意,可岑西立清楚地明白自己在他们眼中总是特别的。他并不想要这份特别,上帝却硬是要赐予他,如同赐予他遇到尤鑫一般。 他躲回班上不是因为看到尤鑫帮助化学课代表,而是在那一刻他似乎意识到是不是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如父母所说,如同学所说,如陈海洋所说。 苏炳曾中二地对他说过:“你听我说,西立,你没有错,更不是他们说的不正常。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这个不能理解爱的世界。” 就连老陈也找他谈过话:“这是正常的现象,就像人长大会发育,小孩会尿床,这都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你也不用太在意,不用压抑自己,不用去刻意改变,只要遵从你的内心就行。” 每当绝望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这些话,给自己力量,可看到阳光下的少年少女,连他们手里的化学器具都刺眼,那一瞬间所有的话语都似乎变成风,从他脑海中呼啸而过,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看到的画面太美好,让他羡慕的美好。也许尤鑫就该那样,也许所说的幸福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