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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只是感觉好害怕,感觉好孤独。 方才挂断林见樊的电话闭上眼,在回家路上发生的事好像一个梦,一个他以前做过的血腥的噩梦,可是梦醒后他没有看到林见樊近在咫尺的脸,没有听到林见樊对他说:“梦都是反的。” 他只是很想听林见樊说话,想要林见樊在他身边。 窗外已是黑夜,月色很没脸色地贴在玻璃窗上告诉顾朝明:“已经很晚了。” 他只是想和林见樊说说话。 他终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时间开口:“见樊,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怎么了?”林见樊问。 顾朝明反常的行为和话语让握着手机的林见樊心慌。 以前他鲜少见到顾朝明示弱的模样,顾朝明总是阳光开朗的样子,让他认为顾朝明好像就应该这样。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嘴里胡说着他的顾氏歪理,嘴角带着笑意,眼眸明媚。 他心中的顾朝明应该是这样的,可最近他总是能见到顾朝明的眼泪和流血的伤口。 他阳光的少年好像被摧残得变了样,林见樊握着手机听到顾朝明哽咽的话语,想象他受过的苦难,林见樊的心脏忍不住地抽疼。 以前笑着安慰他说帮他抓住风的少年现在在深夜哽咽,林见樊只想跑出家门,下一刻就跑到顾朝明身边陪伴他,像以前他安慰自己那样安慰他。 大半夜打电话顾朝明已经觉得不太好,说过几句后听到林见樊那边悉悉索索像是故意压低声音不让人听到,顾朝明知道他肯定在睡觉。 打电话已经是打扰,顾朝明匆忙结尾说:“真没事了,我挂了,你早点睡,听你这么小声家里肯定都睡了吧,你也早点睡,晚安。” 顾朝明最后一句话语速平常,语调也平常,一切听起来都那么平常,最后一句晚安甚至说得比平常还轻快,绝不会让人想象到发出如此轻快的“晚安”的人脸上并没有一点“晚安”中的轻快。 在林见樊印象中顾朝明明媚的眼眸此时已里没有光,只有一条又一条红血丝缠绕,眼眶周围因为含过眼泪而发红。 听到林见樊的声音,内心漂浮的恐慌像是找到降落点,得以栖息。 挂掉电话的房间回复到原来的宁静,恢复到原来的寂静无声。顾朝明握着手机的手臂垂下,仿佛失去支撑地往后一躺,身后的床铺接住他。 新家没有潮湿痕迹的房顶,顾朝明躺在床上盯视许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是否神游出走。 他只忽然觉得有点冷,从内心蔓延出来的冷意。他不知道恐慌长什么模样,却一直能感觉到它陪在自己身边。 顾朝明眨眨眼盯着干净刷白的房顶抬起手臂,像是要抓住房顶的亮灯,手臂的阴影投落在脸上。 就是这双手掐上顾涛的脖子,顾朝明抬起的手臂微微颤抖。 “快松手!” “有什么事好好说。” “别冲动。” 人群拉扯着他的手臂,群众比他梦中的群众热心,他梦里的围观群众将他围成一团,脸上带着阴暗的笑,无人出面,他的屠刀插入顾涛的身体。 顾朝明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或者应该去睡觉?他有一点累,可是一点也睡不着,神经恐慌地紧绷着。 体内所有器官和血液都被掏空,顾朝明感觉自己像一具空壳,被恐慌填满。 黑夜里的问题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就好。 也许第二天醒来,恐慌就会自然躲藏。 顾朝明望着房顶亮光的灯,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躺了多久,只觉得脚下冰凉。 掐住顾涛脖颈后的恐慌cao控着顾朝明,经过脚掌的冰凉提醒,顾朝明想到不能感冒。家里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没人能照顾他,他没有感冒的资本。 手脚已然冰凉,顾朝明偏头看一眼手中冰冷的手机又转过头看一眼拉紧的窗帘。 他像一个怕被他人发现的犯罪者,拉紧家里所有窗帘,好似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双手曾掐上过自己父亲的脖颈。 顾朝明坐起身,明天还要读书,他打算上床睡觉,等黑夜消化他满身的恐慌。 从床上站起,客厅里传来一阵门铃声。 “叮咚。” 听到客厅里传来的门铃声,顾朝明走到没开灯的客厅。 客厅落地窗的窗帘被他一回家就拉紧,夜色中还能看清客厅里的家具,顾朝明没有开灯,他靠着客厅里的黑暗走到门边。 “谁啊?” 大晚上的是谁?会有谁大晚上来摁他家门铃? 黑暗中大门后顾朝明的眼睛忽然瞪大,已经搭上门把手打算开门的手停住。 他搬过来以后第一次有人这么晚按门铃,而且还是在他遇到顾涛的晚上,种种奇怪的因素顾朝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顾涛。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他跟着出租车来的? 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冻,顾朝明想起孩时“百鬼夜行”的夜晚,那时他天真地开门,一开门是一群群女鬼拉着他们的小鬼。 时过而境却并没有半点迁移,还是在夜晚,还是在门外,只是门外的恶魔变成顾涛,顾涛一个人胜过小时候所有的“女鬼”和“小鬼”。 顾朝明心脏猛地坠落,失重一般快速坠落,耳边还能听到坠落时风在耳边的呼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