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看来制药公司小老板混得不差,至少比她想象的有钱。 荆羡用他的车,半点心理负担都无,堂堂正正理所当然,反正上回他也不问自取把她的法拉利开走,还回来时居然都没把油箱加满。 随意绕了两个街区,正打算回公司,肠胃不应景地叫唤。 荆羡整个晚上都跟着陈舒妍周旋应酬,后边又去露台和偶像聊天了,基本没吃过什么东西。她算是那种不容易胖的体质,饿了就吃,夜宵从来不忌。 这会儿也是,她压根没纠结女孩子大半夜吃东西的发胖隐患,打了双跳停在路边,摸出美食app找尚在营业的店。 时值午夜,除了烧烤摊似乎选择并不多。 荆羡其实不太爱吃油大的东西,直接pass了这个,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凌晨两点才关门的粥铺,距离这边3公里多。 她开着导航过去,兜兜转转才发觉又回到了答谢晚宴的酒店附近。 距离她成功甩开姓容的约莫有半个多钟头了,他不会还阴魂不散吧? 荆羡都有点ptsd了,感觉哪都能遇上这个男人,地下室,楼道下,饭馆,医院,数不胜数。 她现在真有种被盯上的不适感。 像是有人织了天罗地网,静静蛰伏,就等猎物跳进去然后一点一点吞食。 路上很静,也很空旷,一眼望去,街景尽收眼底,没见着半个人影,惟有隔壁小巷尽头的几盏霓虹灯招牌忽明忽暗。 荆羡故意把车停在不起眼的阴暗处,步行前往目的地。 看地图是在左手边的尽头处。 巷子不太起眼,要拐过一个l型的建筑才能找到入口,但里头的店面因为有了灯牌的指示挺显眼。 荆羡顺着灯光摸过去,开着门的就两三家,第一眼入目的是个红绿配色的奇葩招牌,名字特有意思,叫做【睡不着】。 门口玻璃望进去,里头光线幽暗,隐约能看到调酒师和抱着吉他的女歌手,看样子是个酒吧。 本来对店名起了兴趣的荆羡只得作罢,死心进了隔壁的粥铺。 厚重的透明塑胶布代替了门帘,相当挡风,即便没开空调,坐着也不冷。 没什么客人,老板在对着厨房间的炉灶发呆,伙计原本靠在桌旁看视频,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到荆羡的第一秒手机掉了。 精心打扮过的美人足以让凡夫俗子神魂颠倒。 感觉良久才找回神志,伙计眼神发亮:“小jiejie,吃点什么?” 荆羡挑了个角落位置,听他过分热情地介绍寥寥无几的菜品,点了个小份海鲜粥,又要了荷包蛋和一碟卤豆腐。 粥是现熬的,还得处理虾rou等食材,等候时间略久。 她略觉得无聊,干脆点开一盘游戏厮杀,没玩你来我往的贴膜游戏,改吃鸡了,就是手不太顺,连续三盘落地成盒。 第四把舔包时又被人从后边赤手空拳打死。 荆羡服了,恹恹地丢开手机,觉得今天特倒霉。然而人不顺起来,就连老天爷都爱添堵。 她的美食刚端上来,外头又进来一对年轻男女。 隔着透明门帘,荆羡随意瞥一眼。 看装扮估摸着也是答谢晚宴完事后出来觅食的,男的还好,西装革履,就女的特招摇,大衣都不裹一件,红色礼服外搭了件白貂披肩。 不冷吗? 荆羡没再多瞧,舀了一口粥轻吹,耳边全是青年殷勤擦桌拉凳子的动静,夹杂着妹子爱理不理的单音节回复。 舔狗和女神,很明显了。 这搭配在现今社会也很普遍,她懒得管别人,自顾自吃东西,然而这位舔狗先生实在太聒噪,嘴巴就没停过,从家里洋房几套吹到人脉交际资源,恨不能把底牌全亮给女伴。 荆羡听得头疼,直到那从头到尾都很敷衍的妹子终于完整说了一句话。 “你能不能安静点。” 嗓音还算清甜,但夹着故作娇柔的姿态。 听上去有些熟悉。 荆羡抬眸。 果真是沐南兮。 丹凤眼,鹅蛋脸,画了个眼尾拉长的猫眼妆容,同那原本古典的五官并不太搭,少了几分原本的红牡丹气质,反倒俗媚感颇重。 除去今日不算,荆羡同她总共见过三回,最早是在瑞士容淮的公寓,再是signorina的面试现场,而后就是去冠娱争取鈡晔采访时被截胡。 每一次都很不愉快。 荆羡搞不懂的是,明明彼此间两看两相厌,这姑娘却每次非要装出一副【哎呀是熟人那要打个招呼】的表情。 眼下亦然。 荆羡看不顺眼这绿茶,无奈这绿茶非要送上门。 隔着张桌子,沐南兮眨眨眼:“荆小姐,好巧,你是刚参加完d家的答谢晚宴吗?” 荆羡垂着眼嗯了声,感觉嘴里的卤香豆腐都不好吃了。 沐南兮再接再厉:“就你一个人吗?” 真特么烦。 荆羡不耐,放下筷子,冷淡道:“抱歉,我在吃饭,有什么能一次性问完不?” 沐南兮被怼了两句,笑容变得勉强,面上不显,眼里那若有似无的敌意浓重了些。她没急着说话,只盯着荆羡瞧。 反倒是身边那位舔狗先生不愿女神受委屈,发话了:“你朋友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可惜他的满腔愤怒在对上荆羡的眼睛后,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惊艳。 语气也立马不一样了:“是心情不好吗?这么晚了,等下回去要小心些,我开了车,要不……” 沐南兮瞪他一眼。 这含怒带怨的眼神,大概就是传说中【只准我不喜欢你但不准你对别的女人献殷勤】的奇怪虚荣心吧。 男人不说话了,转而递上菜单:“nancy,多点一些,你太瘦了。” 荆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无声嗤笑。 舔狗彻底惹怒了女神,接下来都是自问自答好生无趣,坚持了十分钟也就渐渐不吱声了。 世界终于清净。 荆羡掏了下耳朵,一边刷论坛一边填饱肚子,她不想再和这个讨厌的女人共处一室,进食的速度比往常快了许多。可惜到底是被影响了胃口,一小锅粥没能喝完,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勺子。 “买单。” 伙计正要跑过来收钱,有个寸头的男人一把掀开了塑料布,大步迈入,熟门熟路点单,顺便递过去一根烟。 “两碗大份排骨粥,酱萝卜,一笼三鲜蒸饺,打包。” 伙计接过来别在耳朵上,“哟,邵老板,今天怎么胃口那么好?” 邵忠:“我爹……我兄弟在,搞点夜宵。” “你等会儿,厨房在做了。”伙计转头下完单,走到荆羡身边帮忙结账,邵忠的视线很自然也跟着过来。 这一看,就傻了。 世界真小,巧合重重。 那位记忆里清纯到无与伦比的校花,八年未见,青涩褪去后,愈加惊艳。像含羞待放的玫瑰,花苞绽开后沾了露水,美得惊心动魄。 怎么会在这遇到? 但关系确实他妈的有点尴尬。 想到当初曾经伤过校花的男人就在隔壁,邵忠迟疑着该不该打招呼。 荆羡没注意到他,只顾着扫码付钱,末了抽了湿巾擦完手站起,途径沐南兮那一桌时,脚下忽而一绊。 人模狗样的猥琐男偷偷缩回腿,故意摊着手,想迎接佳人入怀。 荆羡的反应够快了,反手强行撑住墙壁,重心是没办法稳住了,她不受控制地后倾,腰间重重撞在桌沿,痛得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兵荒马乱,沐南兮刚上的粥也被打翻了。 猥琐男没得手,若无其事挺直身。 邵忠皱眉,去扶她,荆羡避开,没看他,只说了声谢谢。 沐南兮目睹一切,冷眼看着,不忘落井下石:“荆小姐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弄翻了我的粥,想当做没事人一样走了,过分了吧?” 荆羡掌心贴着腰,还没完全缓过来。眼神雾蒙蒙,长睫都染了水汽,轻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沐南兮最见不得她这浑然天成的娇美模样,口不择言:“当年在瑞士也是这样,敲了我的房门,还死鸭子嘴硬,我知道你是来找容师兄的,我都听到你哭……” 那个哭字卡在她的唇边。 脑门上有水珠落下,先是几滴,而后汇成几股,沿着鼻梁争先恐后往下淌。 不多会儿,她的齐刘海毁了,眼妆都晕染开,整个人瞧上去滑稽又可怖。 荆羡丢开矿泉水瓶:“接着说。” 沐南兮大口喘气,浑身颤抖,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旁边那男的也惊了,一时三刻反应不过来,被她一推跌跌撞撞让开道。 大战一触即发。 荆羡悄悄握拳,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小时候学过巴西柔术,虽然打不过特别强壮的成年男人,但对付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肯定绰绰有余。 僵持间,沐南兮阴狠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硕果仅存的热汤上。 正要反击。 欢迎光临的电子音暂时缓和了半刻气氛。 有人来了。 沐南兮背对着后边,并未分神去瞧。 只有荆羡下意识望过去。 白炽灯下,沐南兮口中的容师兄如修罗降临,冷着一张俊脸,眼神就跟当年被十来个小混混围住一般,如出一辙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