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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个人的父亲最后要起兵谋反,险些让他丧命。

    所以霍政担忧的是怕景元被李承邺利用,倒也是情有可原。

    钱宴植道:“嗯,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他的,放心吧,凭借我在九年义务教育理的成绩,保准给他教成优秀的接班人。”

    霍政见着钱宴植伸手发誓般的应承,看似玩笑,还有些吊儿郎当,可他的眼神告诉自己,钱宴植信得过。

    霍政捏紧了些他的手,接着道:“朕的确与李承邺识于微时,说起来,他心脉受损不能习武,以致如今身体羸弱,朕也有责任。”

    钱宴植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只做一个安静个聆听着。

    自霍政记事起,他与母亲就已经在道观中生活,说好听些道观,可实际不过是观内最偏僻无人照管的地方,不过好在有阳信侯李昶的接济照料,他们的生活倒也不至于过于清苦。

    许是成长环境贫苦,霍政早慧,时常见李昶来找他们,他就会问自己的母亲杨氏,这个人是不是他的父亲,为什么不接他们回家。

    “他不是。”杨氏如此回答,然后又抱着年幼的霍政道,“你的父亲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但是他能帮助我们,帮助你好好的成长,政儿,你要好好的长大,只有你活着,有出息,娘亲才有希望。”

    霍政从来都是最敬爱自己母亲的人,尤其是再大一些他才得知,那位阳信侯是在自己母亲来道观的途中遭遇刺杀,得他所救。

    阳信侯疼爱霍政,更甚亲子李承邺,等着霍政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他便将霍政接到了侯府,当做亲戚的孩子来教导读书,教他习武。

    可无亲无故却如此受他疼爱,侯爷夫人自然是不信的,以为杨氏母子是阳信侯养的外室,跟阳信侯闹过好几次,每次霍政都想离开,不愿给恩人添麻烦。

    但阳信侯都将他劝住,告诉他小小的年纪就该好好读书,大人的事与他无关。

    李承邺年纪小,在受了他母亲的挑唆后,一次与霍政的交手中朝着霍政下了死手,阳信侯发觉了不对劲,为了救下霍政,不惜伤了自己的儿子,至此便落下了病根儿。

    后来,先皇去道观为边境战事祈福,遇上了杨氏母子,这才将他们带回宫中,后来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侯爷夫人,再后来先帝驾崩,霍政登基,这侯爷夫人便传出病了,后来不久便撒手人寰。

    这是霍政告诉钱宴植的,他没告诉钱宴植的是每次阳信侯去道观送东西的时候,他母亲都会将他支开。

    偶然一次,他甚至撞见阳信侯与杨氏在破屋里做亲密的事,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只是藏在心里。

    而阳信侯与杨氏的关系似乎一直有所联系,就连杨氏再次入宫后,每年绿梅盛开时,杨氏都会出宫去绿梅园小住,这样的习惯一直道霍政登基后都没有间断过。

    霍政心里什么都清楚明白,想着自己母亲曾经受的苦,他自然愿意纵容自己的母亲怎么快活怎么来,毕竟这世上对他最好的只有自己的母亲。

    渐渐地阳信侯掌控了朝政,便愈发的肆无忌惮,甚至时常出入长乐宫,夜夜留宿。

    霍政偶然在宫中听过传闻,不过也只是将传闲话的宫娥内侍杖毙,严禁他们再议论长乐宫。

    只是他没想过他的处处为母亲着想,最后却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太后有了身孕,在绿梅园悄悄产子,这就成了阳信侯谋反的理由,他要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所以只有除掉霍政。

    只不过成年后的霍政一直在韬光养晦,阳信侯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霍政杀了他个措手不及,甚至抢到了他与太后所生的幼子。

    阳信侯谋反失败被捕,全族下狱,太后找霍政求情。

    霍政原本打算的是认下那个孩子,灭口所有知道内情的人,然后让那孩子养在太后膝下,等日子一久,阳信侯谋反的事平息,他再告诉太后真相。

    然而幼子被杀的事已经使太后没有了理智,她指责霍政残暴无情,连婴孩都不放过,霍政都一一受了,这也在他意料之内。

    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太后指责霍政忘恩负义,忘记了阳信侯曾经帮助过他们母子的恩情,说他无情,残暴狠戾,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将他养大,霍政也原谅她。

    只是他没想过太后最后会跪下来求他,求他放过李承邺一命,她愿意以命换命。

    霍政心软了,看着太后发髻散乱,神志不清的求情,他原打算先安抚住太后,却不想她竟然自己撞上了自己的长剑,再传太医时,太后已经没有呼吸。

    霍政抱着自己母亲渐凉的遗体,一如幼时母亲抱着自己般,沉默了许久。

    事后,他又让曾经伺候过太后的内侍宫娥殉葬,誓要保住太后的名声。

    至于自己残暴无情,手刃生母的传闻不胫而走的事,他也都置之不理,只是将自己那一母同胞的幼弟当做自己的子嗣养在了宫里。

    他想疼爱景元,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

    可他无法赋予景元更多疼爱,因为那也是想杀他的人的儿子。

    后来霍政留下了李承邺的性命,是因为太后,更是因为他在狱中犯了心疾,这让霍政想起了他的心脉受损的来历,自然也就饶过了李承邺。

    夜晚的山路异常安静,车内更是一片静默。

    钱宴植将霍政眼底那抹悲戚藏进了心里,他不懂霍政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不愿直面那抹悲伤,甚至还要将其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