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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势危急,方才沈望舒刺蛇目时的鲜血还留在剑身上,赤蛇原本是想继续追着韩青溪而去,可又嗅到血腥味,立刻便认出了沈望舒这个仇敌,当即怪叫一声,立刻舍了韩青溪,追着沈望舒而去。 “阿致,带着韩姑娘下去!”沈望舒衣袖一甩,便缠上了青蛇的脖颈,同时干脆利落地给了容致一道指令。 底下的人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纷纷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口气招惹了两条大蛇,还让能够立刻援手的人撤开,他这是要做什么? “师兄!”容致一时没动。 沈望舒却是火了,怒道:“快点!都躲远些!” 如此一来,容致也不敢再耽误,连忙向着韩青溪掠去,与她一道往先前落脚的小船落去,同时催动小船远去。 见底下两只船都躲远了,沈望舒松了口气,然后扯回衣袖之时轻轻一荡,落在赤蛇头上,向着它的另一目举剑刺去。 “你做什么啊!”叶无咎看得是心惊胆战。毕竟受了伤的大蛇发起狂来多可怕大家都已经见识了,不想再体会一回。 一击得手,沈望舒连忙跳开,不顾那边的青蛇也探头来攻击,又向着青蛇飞了过去。 萧焕一下子看懂了他的意图,在心里骂了一声大胆,却也沉声向叶无咎道:“叶公子,可否借鞭一用?” “做什么!”叶无咎正关注着沈望舒那边的情形,不是很想理人。 “若要借就快些!”萧焕却比他还横,口气生硬。 叶无咎并不是个硬骨头,一向又有些怕萧焕,被他这么一吼,到底是有些怕了,连忙把自己的银鞭递了过去,只是嘴里不饶人,嘀嘀咕咕地骂了两句。 萧焕一言不发地接了银鞭,飞快地把自己的溯光绑在了鞭梢上。 那边沈望舒仗着赤蛇双眼已盲,不停地在他身上借力,一次又一次地跳起,然后带着它往青蛇的方向冲过去。他速度极快,即便青蛇能与赤蛇相沟通也来不及,有几次都险些撞在了一起。 就是现在! 沈望舒刻意将沾血的兰摧在赤蛇面门前晃过,激得它狂性大发,然后朝着青蛇的方向急速俯冲而去。赤蛇杀性一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 “啊!”一干人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叫出声。 原来沈望舒的衣角的确是擦着赤蛇的毒牙滑了过去,然后笔直地向下坠落,于是那一对利齿迎面便碰上了青蛇无遮无拦的七寸! 蛇鳞虽然坚硬,但到底比不过蛇牙,何况赤蛇用了这样大的力道,竟是一口便将自己兄弟咬作了两段。 青蛇都没来及叫上一声,硕大的蛇头便砸落下来。 萧焕顾不上躲,就在赤蛇张口的一瞬间,他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长鞭狠狠一甩,绷得笔直,鞭梢绑着的溯光剑也便被甩了出去,恰好冲着赤蛇的七寸。 这一甩之下用了萧焕十成的力道,溯光又是数得着的神兵利器,刹那间便破开鳞甲撕开血rou,将赤蛇身上也撕开一道大口。 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萧焕拼命施展轻功窜了出去,把丝毫没顾忌自己后路的沈望舒揽进怀里。 这二人叫那瓢泼雨一般的血污喷了个满身满脸,又被双蛇颓然倒下的硕大身躯砸了个正着,再也无力挣扎反抗,双双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第100章 章十五·扶桑 小时候的沈望舒,什么都不怕,毕竟知道自己就是个捡回来的野孩子,再不济也就是被沈千锋丢回街上,让他继续做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便罢了,反正他学会了武功,谁都不敢欺负他。 后来他就有了,他怕水。 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跌进汹涌的江水中,并不比直接跌落在地来得轻松,毕竟水至柔亦至刚,足以在一瞬间击碎全身经脉骨骼。那时候也快入冬了,江水冰凉刺骨,没过头顶,他在里头漂浮了三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一并冻上了。 在明月山庄的三年多,他几乎是不会去水边的,那样的滋味,经此一次便毕生难忘。 可自从与萧焕重逢以后,他就不停地在与水打交道。和他在水上打了一架、沿江下来查案,如今又在一面深浅不知的湖上和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两条大蛇打了一架,然后落了水。 已近年关,又是在山顶上,这水比比当年寒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密密实实地压过来,让他无处可逃。一瞬间便仿佛回到了噩梦般的那一日,及目之处都是艳丽的红色,是他精挑细选的红绸缎,也是炽热的鲜血。 沈望舒,你说我们变成这样怪谁?你不该偿命么? 无边的血色中,他似乎看见无数扭曲的人影朝他伸出手,指爪尖利,獠牙森然,见他落入水中,按捺不住不住狂喜之情,一拥而上,伺机将他撕成碎片。 我……我也不想如此! 求生的本能让他想逃,可水太冷了,冷得实在动弹不得,沈望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团团乱七八糟的影子向他迫近,然后拼命把自己蜷起来,却已然抑制不住浑身剧烈的颤抖。 极度恐惧之间,他又忽然看见一道白影朝自己游来,仿佛是一道投入黑暗水底的光。他睁大眼睛想看个分明,却见那白影向他伸出手来,以一个要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姿态。 他也想伸手去够,可实在是伸不出手,他太冷了,也颤抖得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