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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好歹的小魔头!”那个摆饭的太华弟子临出门前,还狠狠清了一口痰,不偏不倚地吐进了饭碗里,“我们少主也是心善,想着掌门后日便到岳阳了,武林大会一开也没你的好果子吃,才想趁这最后几日让你过得舒服些。对小魔头,就不该存着这一丝善念!” 太华弟子骂完也忿忿离去,叶无咎便迫不及待地扑了出来,“小沈,你是不是关久了,所以就变成窝囊废了!” 沈望舒先是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还若有所思的包海,才将目光转回叶无咎身上,“好端端的,你也这么气我。怎么,现在还不走,是想分我一口饭吗?”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眼神从地上的饭菜上扫过,叶无咎还算消了点气,陈醋鸡、羊逢羹、醯豚菘菜、栗子糕,便是住在客栈里的其他英雄伙食也不过如此了。只是刚刚太华弟子的眼下之意,却有点不大吉利。 沈望舒的记性还算是不错的,看到这几道菜,忽然想起他初到沅陵之时,和萧焕那混蛋一道去查探消息,点的也不过是这几道菜,如今也不知是谁自作多情,又添了个点心。 哪里是什么燕公子的好意,分明是萧少侠的。或许正是因为燕鸿要到了,萧焕也料定他凶多吉少,想给他几顿丰盛的当做安慰。只是萧焕又猜不准沈望舒究竟爱吃什么,只想到那一日两人同桌点菜,沈望舒不假思索地报出几道菜名,即便是不喜欢也不会太过排斥。 倒是难为他想起来了。 也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沈望舒只是“啧”了一声,拿起筷子,看到了白米饭上沾着的一口浓痰,眉心微微一皱,就要动筷子将周围的米粒尽数赶出去。 包海嘴唇翕动,应当有话想说,只是他与沈望舒究竟不太熟悉,也不好张口劝说。不过他要说什么,沈望舒也是可以猜到的,只是装作看不见罢了。 但叶无咎就没这么多顾虑,伸手就把饭碗打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连太华门的小弟子都敢在你饭里吐痰了,你也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叶无咎,你冷静点。”沈望舒不得不拍了拍这位暴脾气朋友的肩,“我能怎么办呢?倘若动起手,那人应当不是我的对手。可我赢了之后呢?幽禁其间还敢出手伤人,可见是烈性难驯,看来是不用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了,还是杀了省事。” 叶无咎一时语塞,然后气得跺了跺脚,“你是什么老实人吗?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儿老老实实听候发落?地道就在这儿,现成的,趁现在没人发现,还能走出很远。” “你说什么胡话?”沈望舒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就算我趁其不备跑出一段,可现在的岳阳可谓高手如云,想追个人,是很难的事吗?” “你不是会易容吗?弄得跟真的似的,我都不大能认明白,和你熟识的人也不算多,要想逃过他们的眼皮,也不难。”叶无咎神情激动。 一直没说话的包海也道:“沈公子,小老儿我手下还是有一点门路的,特别是在岳阳这地方。只要您能把大司命的武功心法默写出来,小老儿便一定助您逃脱追捕。” 逃出去之后呢?惶惶如丧家之犬? 不知怎么的,沈望舒又想起先前萧焕被巫洪涛勒令十日查案的时候,分明巫洪涛的势力范围连潇湘都布不满,被派来监视的叶无咎又绝不是几人的对手,只要逃回余杭,便能什么事都没有,可他却选择了坦然面对。巫洪涛算是够恨萧焕了,最后也选择放他走了。 都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倚霄宫早就给搬空了,沈望舒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不信这些人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能非置他于死地而不可。正道中也不是没有讲理的人,虽然他也并不太信任他们,但只要还有一人,那便是有一分希望。若问沈望舒死可不可怕,他细细一想,能答出一句不,因为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太值得他牵念的人或事,但若是能活着,他还是愿意试一试。 就这样跟着叶无咎逃了,那是做贼心虚,抓住之后必死无疑。可他要是留下来,结果还未可知。 轻轻叹了口气,沈望舒干脆拿起那一叠陈醋鸡,“叶无咎,今天我没见过你。当日所有的武林正道说好了,这间屋子,是决计不许外人踏足的,一旦发觉,与我同罪。至于包海,武功秘籍我没有,也决不会写。我也劝你少动歪心思,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叶无咎气得要骂他,只是鼻子翕动一阵,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一巴掌掀了陈醋鸡,在屋中弥漫而起的醋味里厉声道:“别吃了!” 这家伙,脾气还真是大,好说歹说,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望舒眉头紧锁,差点就要发火,却见叶无咎将剩下的几个菜都细细闻了一遍,然后神色凝重地看着沈望舒,轻轻吐出两个字:“有毒!” 也不算是意料之外吧。 轻轻点头,示意叶无咎继续说,“什么毒?” “奇怪得很……”叶无咎皱眉,“按理说,这该是我的毒才对。” 就算是叶无咎的毒,沈望舒也不相信叶无咎会想要他的命,撇开交情不论,叶无咎和巫洪涛都没有让他死的理由。 “怎么就成了你的毒?江湖上靠毒术起家的可不止你一个,虽说你号称五毒公子,却也算不上其中登峰造极的人物吧?或许是你和某一位制毒的能人有了同样的想法,便做出了类似的毒来呢?”沈望舒和叶无咎说话,惯来都是相互贬损,谁也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