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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鸣精确的抓住他的手腕:“还好,就是屁股疼。” 周世襄无语凝噎,伸出一条腿在地上踏踏两声,方才放心下来:“到底了。”而后在黑暗里摸摸索索地走了几步。林鹤鸣跟在后面,在身上的口袋寻找一遍,终于翻出一只打火机,他点燃火光,跟住周世襄,因看不清四周的环境,一颗心骤然跳到嗓子口。 “木樨镇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啊。”他颇为疑惑而恐惧地依偎在周世襄身后:“像是上千年的老地方了。” 周世襄集中精神,借着一点火光很快就适应了周遭的环境,与其说是适应,不如说是摸到门道来得贴切些,他的手在一堵石墙上停住,认真抚摸上方的花纹:“你天天在我办事处里窝着,就没看点正经东西?” 林鹤鸣被周世襄一呛,觉出自己的无能,不甘示弱地上前,站在那堵墙面前细细打量,只觉得熟悉,而不清楚是为什么。他努努嘴,用轻快地声音问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说家。” “嗯?”周世襄认定这山洞是墓室一类的地方,埋着头一面研究墙面图案的机关,一面问:“怎么这样说?” 林鹤鸣并不掩饰自己无意看到他日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撂了:“你的日记。”周世襄怔了一下,没有表态,林鹤鸣见他不生气,末了还夸赞一句:“好宝贝儿,你的故事写得很好。” 周世襄点点头,没说话。 林鹤鸣的手摸到图案下方,隐约辩出这是麒麟图腾的一角:“你当真是个古代人吗?”未等周世襄回答,他又说:“我看很像。” 周世襄不搭茬,手似乎找到墙上设置机关的地方,一心研究怎样能尽快出去,林鹤鸣有时候很像江石,有时候又全然没有江石的影子,如今听他这么说,更不知道该要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他了。想罢,周世襄摇摇头,轻笑一声转移话题:“那你没看历史书吗?” 林鹤鸣点头:“看了呀。” 周世襄说:“沪城从前叫做松江府,在两千年前属于楚国。”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后楚太子在寿郢之战惨败,被中北吞并。” “但我不像你日记里写的人。” 两人各说各的,而后沉默下来,周世襄在地上摸了一圈,没有任何杂物可用作试探,最后只好牺牲自己,将手放进去,这圆孔是外宽内窄,周世襄往里探,摸到一个狮型青铜拉环,他使劲一拉,密室里轰隆一声,又变了格局。 密室左右两墙分别打开,耳室里的长明灯里,火花正在灯芯上跳舞。四周突然亮堂起来,林鹤鸣收回打火机,向后退了两步,只见眼前是一堵足有五六米高的石墙,墙正中间是一条严密的细缝,如此看来,这不是墙,而是门。门上有一只虎虎生威的麒麟,他曾在某一本插图史书上见过。 周世襄抬头深呼吸一口,这只麒麟正是中北王朝的传世的图腾,于是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点奇异的感觉。他似乎被圆孔卡住了,箍得他手臂生疼,额头上顿时冒出一片豆大的汗珠。林鹤鸣见他不说话,疑心现在处境不妙,惶惶然侧脸望向他:“你怎么了?” “卡住了!”周世襄对此感到恐惧,依照他对中北皇室的了解,这个地方若真是他们造的,那么应该是一座地宫,他与林鹤鸣就不好脱身了。 林鹤鸣上前去,认真地检查一番他的手臂,见露出的部分已经因血液不通畅而变得紫红,心中十分焦急:“你忍着,我帮你拔。” 周世襄做了最坏的打算,为了保命要砍掉这只手臂,如今还没找到全身而退的方向,就只好是暂时地保住这能吃饭能开枪的右手,忍受林鹤鸣毫无技巧地硬扯战略,最终疼出一身的汗,手却越箍越紧了。 林鹤鸣看到那被自己抓出紫红痕迹的臂膀,想到他对疼痛的敏感,简直就要不忍心再用力了,为了缓解他的紧张与疼痛,他先是将自己的力气放小,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我觉得你很像中北昭惠帝的上将军林泉。”他选择继续刚才的话题。 周世襄彻底愣了,他在心底呐喊——我是林泉!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甚至于鼻子微微发酸,似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人对他的身份认同。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寿郢之战被后楚太子杀死的。”周世襄答。 林鹤鸣停下手,叹了口气:“史书上说是昭惠帝逼他去的,不然他可以善终。” 周世襄问:“怎么停了?”而后用一点遗憾的语气笑道:“他不去也会死的。” “为什么?”林鹤鸣万分不解。 “因为小皇帝不会容忍一个不听命令的心腹。”周世襄叹气,在心里补充到:“和爱人。”他知道江石的控制欲和野心有多么强和大,所以不得不去打那一战。 那时他希望自己能够活着回来见他,陪他君临天下。 可世事总无常,他在那一战死去,累得江石年纪轻轻就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周世襄心里有些自责,想来想去还是认为自己那一战打得不够漂亮。 林鹤鸣很认同这个说法,活动手上帮忙拉他,最后很认真地点头:“可是野史上说他们有龙阳之癖,会有人对自己的爱人这样狠心吗?”林鹤鸣问他,也问自己。 周世襄不回答,转而望向另一扇门:“你别拔了,去四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