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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珩的眉头紧蹙,心口更是堵得厉害,他才刚刚和姚伟开了一个冰释前嫌的头,就眼睁睁的看着同僚在眼前死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惋惜勾起了更深层次的唇亡齿寒之感,令他心如灌铅般沉重。 耳畔有人在低泣,想必姚伟还是有一些关系亲密的下属,季珩也不阻止他们,任凭他们发泄,他四下一张望,没有看到宁随远的身影。 宁随远坐在谷仓的顶端,他漠然看着远处的风景,空气中偶尔飘荡过一些富含焦炭颗粒的尘埃,模糊了视野,他攥紧了手里的个人终端和通讯器,唇角紧抿。 “阿远?”季珩在地上寻找他,仰起头看见,轻声喊了句。 宁随远垂眸,片刻后,季珩就翻上谷仓的屋顶,欺身坐到了宁随远的身边。 “心情不好?”季珩问。 “这种时候很难心情好吧。”宁随远说。 “我知道,你亲眼见证了姚伟的死——” 宁随远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的笑开了:“我心里的难过应该没有你们这些跟他共事过的人来的深刻,你不用担心我。”他低头望着手里的个人终端和通讯器,凝眸道:“那个杀他的Alpha跑了,我很不甘心,但是更让我迷惑的是,为什么姚伟大半夜的会出现在那么僻静的地方,为什么他被人袭击却没有一丁点儿打斗的痕迹,直到我刚才重启了他的个人终端,发现他在死前的十几分钟还在跟人进行适时通讯。” “什么?!”季珩微微瞪大了眼。 宁随远低头将那个个人终端的外壳拆开,季珩这才发现,那个完好的个人终端已经在青年手里分解成了一个又一个独立的小部件儿,宁随远将两个金属元件拼接,导线重连,一个饱含“沙沙沙”的杂音的人声从通讯器中响起。 “背叛就是背叛,无需那么多华丽的词藻掩饰。姚伟,我对你很失望。” 季珩的身体微微一僵。 宁随远又重新播放了一遍,那个声音在杂音中逐渐消弭。 “……无需那么多华丽的词藻掩饰。姚伟,我对你很失……” “军方的个人通讯器为了保证私密性对所有的通讯记录都会进行电荷形式的销毁,我尝试着用‘电荷滞留’的理论复原了一部分通讯记录的末端部分,但也只有这么多了。”宁随远说,他再一次对接线路,果然通讯器里只剩下了“沙沙”的雪花音。 “这是姚伟死前收到的?”季珩不乏震惊道。 “这声音你能听出是谁么?”宁随远问。 “变质的太厉害了。”季珩摇头:“听不出来,应该是跟中央进行的传讯没错了……” 宁随远:“姚伟背叛了中央?” “不可能。”季珩想也没想就否决了:“姚伟这种学院派是不可能背叛中央的,他昨天跟我聊天时还表现出了对中央国防部充足的信心,觉得封城的命令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对话内容?他又为什么会死呢?”宁随远说:“显然他就是因为被认定为‘背叛’才被灭的口。” 季珩沉吟良久,忽道:“阿远,我们之前的那个‘阴谋论’你还记得吗?” “记得。”宁随远低头,微微揉搓着因为拆卸零件而酸痛的指尖:“不仅记得,在我脑海里还逐渐成形了。” “说说?” “其实当初提纯‘不死病毒’的时候我就曾想过,是否可以将病毒体用于军队,如果人类军队本身不惧疼痛和死亡,那战斗力将被发挥到最大程度,比发明改良什么精装武器都要管用。”宁随远的嗓音逐渐压低:“直到我在你的那位手下的身上见证了‘不死病毒’的副作用……” 季珩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将自己的掌心里的温度和力道注入。 “跟你没关系。”季珩柔声说:“不要随便把罪责又揽到自己身上。” 宁随远扯了一下唇角:“这次不会了。”他平铺直叙的继续道:“我后来应该是放弃了这个念想的,但反过来想,中央如果有决策人仍旧想要动用或者延续这个计划,而作为反对者的我们是否就被安放在了‘背叛者’的立场之上?” “唔……”季珩沉吟着:“你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你在所有人的既定印象中就是一个不拘泥于规则的人。”宁随远说:“姚伟则恰恰相反。” “中央觉得姚伟这样恪守规则的学院派说不定会赞同他们的决策,所以试图跟姚伟沟通、策反,但是失败了。”季珩怒极反笑:“就将姚伟灭了口。” “那我是否可以进一步推测——”宁随远道:“中央对姚伟提出的要求是代表中央制裁你,亦或是协助中央将病毒播散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姚伟想当下一任的国防部总长,制裁我姚伟会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你说的这两点,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季珩说。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许久,忽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以上的推测都是真的。”季珩苦笑起来:“姚伟未免死的太过惨烈。” “如果以上的推测都是真的。”宁随远淡然道:“我们的处境可不容乐观。” “是啊,他们连姚伟都可以说杀就杀,那我岂不是早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rou中刺。”季珩凉薄道:“别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他们眼里砧板上的鱼rou,可以任意处置。”他狠狠的一拍屋顶:“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这算什么?!都已经黄金纪年了,人类文明好不容易进化到了这么先进的地步,难道要倒退回殖民地的年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