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没有人报名，傅楼屿愁，有人报名，傅楼屿也愁，要选出有用的人，要不然派去南疆也是送死，添乱。 傅楼屿倒是自己很想去，他从小就接受父亲教导，打仗这样的事虽然没有实战过，心中却有丘壑，兵法也是熟读，也和众多男子一般，想着上战场厮杀一番。 可是这个想法，傅楼屿都不敢往外说，他是太子，又是文德帝唯一的血脉，他要是说想去南疆，恐怕百官没有人会答应，生怕出了点什么意外，不出意外还好，这要是出了意外，那可就是死别，是断大楚血脉的事，谁能答应？ 所以傅楼屿这个想法都不曾说出口，只在心里想想，有时候身份也是一种桎梏，很多事情想做却不能做。 玲珑也知晓他这几日愁闷，只是她不懂朝野中的事，对男子更是不熟，哪个适合派遣去南疆就更不懂了，只能把晚膳准备好，让傅楼屿回来能吃好喝好，放松放松心情。 “用膳就别想那些事了。”玲珑给他布菜，见他半天碗都还是满的。 “好，先用膳。”傅楼屿勉强笑了笑。 满打满算的吃了一碗饭，傅楼屿就没有了胃口。 用过晚膳，玲珑让人上了茶，“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吗？如今有多少人愿意去南疆？” “有不少，这次倒是不用愁没有人选，就是人选太多了。” “那你中意哪几个？”朝中大臣的儿郎，但凡有点出息的，想来傅楼屿都早早了解过了，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日后傅楼屿登基，现如今的这些儿郎，就会是他日后的朝臣。 “远宁将军府的嫡次子汤宏胜还不错，益家的嫡长子益阳秋熟读兵书，也曾在北疆待过一阵子，还有海宁伯府世子连高扬，他的胆识不差，武功高强。” “其他的都好说，可是连高扬，如今四妹有了身孕，他要是去南疆，不晓得家里是否会同意。”娘子有孕，想来叶秋霜会希望夫君在身边陪着。 “想来就是这个原因，如今连高扬还不曾有动静，没有报名参选。”一旦男人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想的就多了，得为家庭和孩子考虑，要是玲珑有了身孕，傅楼屿也不会想着去南疆，在不是非去不可的时候，肯定会选择其他的办法。 “那你可要与他聊聊？”傅楼屿看中的人，肯定是有一定的能力。 “不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上战场这样的事，涉及的是生死，所以父皇不强逼，都是自愿，就是怕一旦出事会不好交代，而且如果心里不愿对军情并无帮助，还会拖后腿。” 加上连高扬也是家中唯一的嫡子，这要是出事，傅楼屿可不愿日后和连家结仇。 “那就再看看，四妹才有孕不足两个月，这个时候让连高扬去南疆，是有些为难。” “嗯，我先去再处理点政务，你先歇息。” “好，那你早点回来，注意身子。”玲珑看着他离开，总算是知晓为何每任帝王的寿命都不长，大楚年岁最高的帝王都不曾活过六十岁，恐怕都是累坏的毛病。 想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傅楼屿走出瑶华宫，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快到十五了，下个月就是玲珑的生辰，可他原本答应她来年三月带她去扬州，如今这般光景，怕是去不了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玲珑也从来不曾提起了，玲珑这般情意，他今生难报。 —— 同一轮月亮下，连高扬也还没有回屋休息，叶秋霜因为有孕，近来嗜睡，早已经歇下了，他还在考虑南疆一事。 他个人其实早就已经想着要去前线一战，可是母亲先前总觉得他还没有成家，不能去冒险，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承受不来。 现在他成家了，也有孩子了，可孩子又这般凑巧，他也不忍心让霜儿怀了身孕在家中为他担惊受怕。 一时之间，纠结到肠子都要绕到一起去了。 没有成家去不了，现如今成家了，也去不了。 身为一个武将，有仗打却不能去，是最憋屈的事了。 “夫君，夜风凉，还是披上披风吧。”叶秋霜从屋内出来，拿了披风给他穿上。 “霜儿，你怎么醒了，不是已经睡下了吗。”连高扬连忙扶着她。 叶秋霜仰头看他，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近日总是睡着，可能是睡饱了，没瞧见你在屋里，就出来找你，夫君，你是有忧心的事吗？为何皱眉？” “无碍，有些公务。”连高扬笑了一下，眉宇舒展开。 “是因为南疆吧，夫君，你去吧，别忧心妾身。”叶秋霜现在有了身孕，面容上总是温柔的，像是要从眼角眉梢溢出。 “你怎么知道。”连高扬苦笑了下，原来她晓得了。 “妾身是夫君的枕边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夫君的心意，夫君去吧，家里有公爹婆母，还有这么多的下人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叶秋霜晓得连高扬的抱负，一直待在京城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去战场上拼搏厮杀，她作为他的娘子，自然要支持他。 “可是你才有一月的身孕，我放心不下。”他好不容易才娶到霜儿，又这么快有了身孕，连家正是高兴的时候，他这一走，霜儿必定忧心，忧虑会影响身子，也会影响孩子。 “那夫君就速战速决，妾身和孩子在家中等夫君凯旋，如今不到两个月，夫君回来，孩子还在腹中呢。”她怎么能束缚了夫君要飞的更高的志向呢，她又不是非得夫君陪着，她有人照顾就行了。 “不了，这事再容我考虑考虑。”连高扬还是无法下定决心，这一去，万一他出了意外，那霜儿岂不是要守寡？虽然不该这样想，可总是忍不住。 “夫君，你若是为妾身考虑大可不必，妾身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好，夜凉了，先回屋歇息，你别吹风。”连高扬还需要点时间。 叶秋霜看着他又紧皱的眉头，无声的叹了口气，看来得想点其他的法子。 第155章 次日一早, 连高扬正准备出门，被父亲拦住，到了厅堂, 才看见母亲和霜儿也在。 “父亲, 母亲, 有何事吗？” “扬儿啊, 如今南疆战事吃紧，你学得这一身本事, 就当上战场为大楚做出贡献，别犹犹豫豫的，男子汉大丈夫，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磨蹭呢？”海宁伯面色严肃，像是儿时叮嘱连高扬学武不能懈怠一般。 “父亲……”连高扬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支持他。 “儿啊，你父亲说的对, 为娘虽然忧心你，可你有自己的抱负，我们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你若是一味的犹豫后退, 那好机会可就被别人抢了去，霜儿为娘会照顾好的, 保管你回来的时候，霜儿养的白白嫩嫩, 孩子也安好无恙，去吧, 去实现你自己的抱负。”伯夫人虽然眼眶都是红的，可却还是支持着连高扬，儿子有抱负是好事, 做父母的怎么能拖累孩子呢。 叶秋霜也走上前来，“夫君，你瞧，父亲母亲都支持你，妾身和腹中的孩子也支持你，你去吧，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妾身与孩子在家里等你。” 做出这样的决定，叶秋霜也很难，她有孕在身，自然希望男人在家里陪着，照顾着，可有发生了战事，以大局为重，叶秋霜该这样做。 “好，我去，谢父亲母亲体谅，谢娘子支持。”连高扬明白，肯定是霜儿和父亲母亲说了什么，一同来劝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一大早，傅楼屿就收到来自南疆的战报，南驭竟然派人潜入大楚地界，放火烧了陶家军的粮草，虽然抢救回来一些，却还是损失惨重。 这一次，不仅仅是要派遣得力的将才去了，还得押运粮草过去，且得尽快，要不然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好在国库储备粮草丰厚，江南各地也有储备粮食，得先尽快从南疆附近调运粮草过去，解燃眉之急，京城这边也同时押运粮草，有备无患。 正在愁闷的时候，连高扬来见了傅楼屿。 “太子殿下，微臣请命前往南疆。” “先起来说话，坐吧，你与家中商量了吗？四妹如今有了身孕，你能放下心思去南疆吗？”傅楼屿能等到连高扬，还算是欣慰，他与连高扬的关系还算不错，也是好友，他的能力，傅楼屿心中有数。 “就是霜儿劝微臣去南疆，微臣本有疑虑，可霜儿还劝服了家父家母，一同劝微臣去南疆，微臣也不想辜负霜儿一番心意。”语气中还带着得此贤妻的骄傲。 “那就好，你的才能孤心中明白，你若是愿意去，南疆情况必定有所好转。”傅楼屿放轻松了一些，连高扬本就是武将，且手上一直统领着兵马，不是无能之辈。 “殿下，如今南疆的情况如何了？” “已有些严重了，此次你们去，还得押运粮草，陶家军的粮草被南驭烧毁了一部分，这也是大意了。”打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南驭自然是不会客气的，现如今谁还管手段如何呢，只要是能赢就是了。 “这么严重了，那微臣得尽快行动了。” “还在筹备粮草，你们后日一早出发。” “是，微臣明白了。” 原本以为被烧毁了粮草就足够惨烈了，谁知道傍晚时分，传来战报，南驭已经攻克了第一道关卡，占领了原本是大楚的水胜城。 水胜城是大楚和南驭交界点的一座城池，原本也是两国贸易往来的地方，在南驭有动静的时候，水胜城的的贸易往来就关闭了，百姓也已经撤离了那里，伤亡倒是少数。 可是这占领了一座城池，这对于大楚来说十分不利，打仗这件事就是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大楚首战败了也就罢了，如今连城池都被占了，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如今陶家军退守沽干城，这座城池的地势北高难低，易守难攻，暂时可以守一段时间，可要是一直守着，也不是办法，军心涣散，到时候一样是个死，这时急需要朝堂的帮助。 傅楼屿急的嘴上都起了泡，远在京城，对南疆的情况只能通过战报，可是这些战报的描述有些时候很难化为实际上的见地，且战报有时效性，很可能当你看见战报的时候，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傅楼屿没有办法通过战报得出结论和给出解决办法。 为今之计，傅楼屿满心想的都是自己去南疆，只有亲自去一趟南疆，才能了解最新的情况，才能做出最佳的反应，若不然再这般下去，怕是沽干城也要被南驭拿下了。 傅楼屿第一时间和文德帝说了自己的意思，不出意外，被文德帝拒绝了。 “你是太子，是大楚唯一的皇子，你要是亲征，届时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文德帝可就这一个儿子，哪能交代到战场上去了，更何况，如今傅楼屿和玲珑两人还没有孩子，傅楼屿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父皇，儿臣不是去当将军，不用冲锋陷阵第一个，儿臣就是去出谋划策，京城离南疆太远了，这些战报的用处不大，儿臣得亲自去一趟南疆才清楚战况。” 傅楼屿不当将军，他也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不会轻易冒险，更何况还有玲珑，他要是出事，玲珑下半辈子靠谁，他不会让自己出事。 “这太冒险了，就算朕同意你去，可是百官也不会同意的。”百官可把傅楼屿的命看的比自己的还要重，这是大楚的命脉，是大楚的未来，百官如何能同意。 “只要父皇同意，百官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父皇，儿臣的命儿臣也看重，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不行不行，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文德帝可不敢冒险，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父皇，如今战况紧急，若是再从长计议，怕是要来不及了。” “最起码，你也得回去问问玲珑的意思，小两口之间，得有商有量的。”文德帝拗不过他，只能用此拖延时间，倒是希望玲珑让他别去。 “父皇，你这是拖延时间，玲珑怎么可能阻拦儿臣。”傅楼屿一眼识破文德帝的心思，他要做的事，玲珑从来都是支持，怎么可能会拦着。 “那你也得问问，这可是上战场，说不定玲珑就不愿意你去呢，你先去问，天色也晚了，朕也得休息了，你先回去吧。”文德帝也头疼的很，南疆一战，他也是着急的，可要是让傅楼屿亲自去，他却有顾虑。 “儿臣告退。”无奈，傅楼屿只能回了瑶华宫。 果然，和玲珑提起这个事的时候，玲珑一点也不惊讶。 “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想去南疆，还以为你能再憋两日和我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口了。”玲珑扬眉笑了，傅楼屿这几日睡都睡不好，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忧心什么。 “那你觉得我该去吗？” “去啊，我肯定不会拦着你啊，你是太子殿下，保护百姓，守护大楚是责任，你有这个能力就该去，你若是无能，那我也不会让你去送死，有你太子殿下亲自出马，肯定马到成功。”这个信心，玲珑还是有的。 “你啊，怎么我想什么你都晓得。”傅楼屿拥她入怀，他就知道，玲珑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因为我是你的娘子啊，你想什么我肯定晓得，可是你想要南疆，怕是有点阻力，百官那边很难过啊。” “只要父皇答应，百官多说无益，如果不能及时出手，再拖下去，南疆的局势就会难以控制了。” “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你尽快去吧，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又有父亲教导多年，父亲的所学都传授给了你，定然也是希望有一日你能上阵杀敌，成为大楚真正的栋梁。” “好，只是我这一去，就不能为你过生辰了。”距离生辰也不过半个月了。 “没事呀，生辰年年都有，等你回来，再给我过生辰也是一样的，如今南疆开战，北麓想来也会找机会找茬，父亲在北疆更让人安心，我会写信让父亲别回来，等南疆战事平息，我再请求父皇让父亲回来给我过生辰，届时一定会更热闹。” 玲珑丝毫不介意这些事，生辰什么时候不是过。 “好，等南疆战事平息，我再带你去江南游玩，三月的江南，恐怕今年是去不了。”这是第一次，傅楼屿答应玲珑的事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