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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重新端起药碗一口气将药汁灌下去,面无表情抿了口清水:“随母亲安排。”

    福泽夫人有一瞬间觉得儿子好像快要融化在空气里似的即将离自己远去,可是在听到他安静恭顺应喏后就高兴的立刻把这点违和感给抛到脑后,拉着女儿去计算里外要匀出多少活计交给将来的儿媳去做。

    总算有人来帮把手,这么多年独自拉扯四个孩子长大成人,她也想歇歇……

    母亲和meimei离开后兄长跟着回去休息,自始至终也没走进房间靠近些探望弟弟。忧心是真的,怕被弟弟过了“风邪”也是真的。虽然大夫说这并不是会传人的病症……但万一呢?万一是缠着人的邪魔呢?

    四周重新恢复平静,福泽谕吉起身把房间打扫干净,用过的书籍笔墨收得整整齐齐,连旧衣也叠好放好。在乡下道场做监修时得到的工钱在养家之后还有些盈余,这段时间积攒了点,也放在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免得母亲兄长找不到。

    父亲所留后来又伴随了他许久的刀也取下安置在刀架上,他只穿了平日惯常的青衫坐在房间里,提笔与老师夏目漱石留了封长信解释来龙去脉。

    这一写就是一夜,直到天亮前他才放下笔墨将信叠好压在案头。少年

    熄灭油灯开门去取水,又像曾经每天都做的那样替母亲分担清晨家务。

    虽然笨笨的总也做不好,但是他这次一走,今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替她做这些了。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福泽谕吉等在廊下。

    大门被锦织慌慌张张敲响,一切都和曾经发生过的一样没有任何不同。他耐心听她蓬着头发流泪央求,带着种奇异的放松感对她道:“多谢报信,你要是想出门,最好直接往关东去。”

    独身出户离得不够远也少不了总被父母兄弟上门刁难,何必呢?

    说完也不管那憨厚淳朴的姑娘能不能懂,拂袖独行追向近藤家已经出发了一阵子的牛车。

    少年挤过蹲在地上抢着捡米的贫人,越过前来观礼的乡老,一直追到送亲队伍的尾巴上。远远看着牛车在慢慢爬到拱桥制高点后突然停顿,身穿白色嫁衣的少女撞破窗户跌跌撞撞摔在地上,她顾不得疼痛,慌忙手脚并用爬上桥柱震慑监视的护卫。

    手腕间磨破的皮肤红得刺眼,额头上也印着几块红肿,少女宁为玉碎也不愿屈服于现实,真是倔强。

    太倔强了。

    正是因为有一个个如她一样倔强的人存在,历史车轮才能碾压着殉道者的尸骨缓缓前进,才有无数人因此悚然觉醒。

    他推开人群站到她面前,哗然的声音再也不能干扰判断,也无需犹豫踌躇。看到少女眼里闪过的惊讶与破釜沉舟的决断,银发少年抢在她向后倾倒的同时追上桥栏。

    雪白的白无垢被山风卷起,与青色袖袍缠在一处再也分不开,就如同被更改的命运,即便此后持刀相对却也相伴而生。

    无论如何,这次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艰难坎坷。

    落入深涧前他看到她黑琉璃般的眼睛刹那蒙上一层血红,怔愣间撞击在水面上的冲击力让人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就看到窗外灿烂夺目如同云雾的浓紫色。

    银发少年挣扎着扭头左右寻找,想不明白为什么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福泽谕吉:“……”

    问题有点大,现在有点慌,我那么大的一个老婆,去哪儿了?

    第181章 番外.IF2

    “你快死了呦~”橡木色长发的男人蹲在溪水旁用扇子去捅昏迷着的另一个少年, 用尽全力扑过来的少女拍开扇柄挡在恋人身前,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闷咳之后混合着内脏碎片的血像绽开的花般染在白无垢上。

    就像只破破烂烂却还炸开绒毛想要保护同伴的幼猫。

    陌生男人前一秒还带着无害的微笑,后一秒七彩斑斓的眼睛里就流出代表着同情的泪水:“好可怜, 内脏碎了, 就算现在看上去还好, 最多一夜就会因为内出血而痛苦死去哦。”

    “……”身穿白无垢的少女抿紧失血苍白的嘴唇。她感觉到了生命逐渐流失, 也察觉到了危险, 突然出现的这个怪人让她惊惶不安。

    阿薰低头看看被自己从溪水里拖上岸边的福泽谕吉, 目光中只有留恋不舍。

    “诶?”蹲在旁边看热闹的男人疑惑的歪歪脑袋,带了几分不解与疑惑:“你不怨恨这个人吗?别看他昏过去, 却没有受什么伤哦,就算放在这里不管过段时间也会自己醒过来。”

    “我只是个好心路过的人啦。作为万世极乐教的教主,花点时间听一个可怜女人死前倾诉痛苦再给予救赎也不算有多麻烦,你不要用怀疑警惕的眼神盯着我嘛。我也会伤心呦~”

    说着大颗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完全就是为了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才留下泪水, 至于他是否真的能像自己说那样感同身受……也就只能骗骗眼下被逼入绝境的单纯少女。

    “呐呐,你有什么痛苦要向我倾诉?”他美滋滋的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准备听一个凄惨的故事好收集些新素材回去和同事们闲聊搞好关系。

    搞好关系是什么?不知道, 反正照着模仿嘛, 打发时间也有点意思。

    阿薰看着怀里的恋人, 悉悉索索解下腰带团成一团垫在他头下,又脱了最外面的白无垢盖在他身上,只留下穿在最里面的长襦袢。反正都要死了, 穿什么都无所谓,她打算跑远一点不要让他看到自己死去后表情狰狞扭曲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