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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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之际,宣和帝终于领着众皇子回了宫中。宫中早得了消息,备下宫宴。宣和帝特意宣召辛苦打理政事多日的卫国公靖国公赴宴。 椒房殿里也设了宫宴。 郑皇贵妃亲亲热热地给裴皇后见了礼。 裴皇后含笑说道:“不必多礼。这些时日,你随行伴驾,伺候皇上衣食起居,委实辛苦了。” 郑皇贵妃忙笑着应道:“皇后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臣妾了。这都是臣妾分内之责。” 没等裴皇后发难,主动说道:“此次秋猎,徐美人圣前失仪,令皇上龙颜震怒。徐美人被怒斥之下,羞愧难当,竟欲撞柱轻生。好在被及时救下。只是,徐美人额上受了伤,要将养一段时日。今晚也无颜来给娘娘请安了。” 谁不知道,徐美人是裴皇后的人? 郑皇贵妃一见裴皇后,就提徐美人圣前失仪之事,用心之险恶,几乎扑面而来。 一众嫔妃,下意识地看向裴皇后。 裴皇后早已今非昔比,听到这番充满恶意挑衅的话,并未动怒,淡淡说道:“让徐美人好好将养,待额上的伤势好了,再请安也不迟。” 郑皇贵妃心里冷笑一声,又故意蹙眉叹道:“对了,还有寿宁,也病了几日。皇上令寿宁安心养病,今晚也不能来宫宴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郑皇贵妃这是故意要膈应裴皇后啊! 罗贵人赵贵人悄然对视一眼。有徐美人先例在前,她们两人如何敢明着和郑皇贵妃作对。很快便各自垂下头。 裴皇后目中闪过一丝寒芒,淡淡瞥了装模作样的郑皇贵妃一眼:“皇贵妃好好伺候皇上便可,寿宁病不病的,在皇贵妃眼里,原也没什么要紧。” 郑皇贵妃:“……” 裴皇后端出中宫威势,不轻不重地敲打,郑皇贵妃只得起身告罪:“臣妾疏忽,没能照顾好寿宁,请娘娘责罚。” 裴皇后有意等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道:“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此事也怪不得你。皇贵妃平身吧!” 郑皇贵妃咽下心中恼怒羞愤,谢了裴皇后恩典。 裴皇后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传膳吧!” …… 这一出好戏,众嫔妃看在眼底,心中各有计较。 郑皇贵妃在宫中风光多年,往日就连裴皇后也退让三分。如今,裴皇后寸步不让,中宫之威令人心惊畏怯。郑皇贵妃竟是屡屡吃闷亏…… 看来,这后宫是真的要变天了。 裴皇后心事重重,宫宴未过半,便以“凤体不适”为由,正大光明地先离席回了寝宫。 菘蓝和青黛守在寝室门外。 寝室内,裴皇后紧紧攥住程锦容的手,一双眼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再左右端详。忧虑关切,溢满了双眸:“锦容,你没事吧!” 明知程锦容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可没亲眼看到程锦容,裴皇后便难以心安。 程锦容心头满是暖意,轻声笑道:“我好端端的,连头发丝也没少一根。娘娘只管放宽心。” 裴皇后眼眶微红,忽地将程锦容搂进怀中,哽咽着低语:“锦容,那一日我接到你的来信,得知寿宁和元思兰联手陷害你,心中如火烧灼烫一般。连着这几日,寝食难安。” “是娘没用,娘想护着你,不令你受半分委屈。可你差一点就被寿宁元思兰所害……” guntang的泪水,从裴皇后的眼角滑落,滴落在程锦容的肩膀。 程锦容鼻间微酸,轻拍裴皇后的后背:“寿宁公主对我心生嫉恨,元思兰不怀好意,借着寿宁公主之手来算计我。” “不过,我已还了回去。元思兰被我伤了胳膊,寿宁公主被皇上怒斥责罚。我安然无恙,被气得想吐血的人是寿宁公主,不是我。” 裴皇后情绪稍稍平静,松开程锦容,轻声问道:“你和贺祈,真的情意相投?” 程锦容:“……” 程锦容打定主意要将裴皇后瞒在鼓里,此时应该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可被裴皇后这般殷切又希冀地看着,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淡淡的羞臊。 程锦容轻轻点头:“是。” “贺家曾张口提亲,我想进宫陪伴娘娘,写信给父亲,令他拒绝所有提亲之人。贺祈并未退缩,依旧时时牵挂于我。日久见真心,我心里也渐渐有了他。” 这是程锦容之前想好的说辞。 裴皇后看着程锦容嫣红的脸颊,一颗心放了下来,轻笑着叹道:“如此就好。” 不管如何,她绝不愿程锦容和裴璋再有所牵扯。 裴璋确实优秀出色,当年的事也怪不得裴璋。可裴璋是永安侯嫡子,她们母女和永安侯迟早有反目成仇的一日。 到那时,程锦容和裴璋终将陌路。倒不如早些斩断一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实话(一) 女儿有了心仪的少年郎。 未来的女婿出身国公府邸,高大俊美,英勇无双,前程似锦。 这门亲事,裴皇后真是越想越满意,低声笑问:“你们两人的事,已过了明路,知晓的人不在少数。得早些定下亲事,也免得有人闲言碎语。” 程锦容点点头:“我和他分别写了信去边关,不出意外,年后就能定下亲事。不过,他要在宫中当值,我也要陪伴娘娘直至病愈。所以,我们已经商议过了,三年内不成亲。” 裴皇后也舍不得程锦容早早出嫁,笑着说道:“先定下亲事,成亲的事,过几年再说也无妨。” 程锦容嗯了一声。 裴皇后伸手,轻抚女儿白皙柔嫩的脸庞:“你忙了这么些日子,一路奔波,一定累了。早些去睡下吧!” 程锦容笑着应了:“娘娘也早些睡下。” 待程锦容告退离去,裴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目中冷芒闪动,令人心惊。 寿宁公主! 元思兰! 哼! 胆敢如此算计程锦容,她绝不会饶了他们! …… 隔日,程锦容随杜提点一同去保和殿,为宣和帝请平安脉。 贺祈昨夜便出宫回了平国公府,今日未曾当值。 程锦容习惯性地看了宣和帝的身后侧一眼,一眼落了空。不由得暗暗自嘲地笑了一笑。 宣和帝大半个月未发宿疾,对着杜提点,难得神色缓和:“为了朕的宿疾,杜提点辛苦了。” 杜提点受宠若惊,立刻拱手应道:“为皇上看诊,是微臣分内之责。是微臣无用,没能彻底根治皇上的宿疾,令皇上受苦了。” 宣和帝温声问道:“新换的药方,颇见成效。朕近日来也觉轻松了许多。以你看来,朕喝多久的汤药,便能痊愈?” 真是一道断头要命题! 杜提点心里苦笑不已,面上不敢犹豫,恭声答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药方奏效,微臣心中喜不自胜。是否能根治皇上的宿疾,微臣现在也无把握。” 宣和帝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心里有些不快,目光瞥了程锦容一眼,忽地问程锦容:“程医官,你来说说看,这张药方何时能奏效?” 杜提点一力举荐程锦容,宣和帝不置可否,默许程锦容随杜提点一同前来。不过,这不代表宣和帝就信任程锦容了。 秋猎时的那一场闹剧,宣和帝怒斥责罚寿宁公主,心里未必没有迁怒程锦容之意。 这些时日没有显露,今日才发作出来。 杜提点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冲程锦容使了个眼色。 圣前奏对,绝不可莽撞冒失。 不求有功,先求无过! 程锦容拱手,不卑不亢地应道:“微臣以为,新换的药方,可以缓和病症,并不能根治皇上的宿疾。” 宣和帝:“……” 杜提点:“……” 杜提点额上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他私下里叮嘱过多回,让程锦容小心应对。她当面应得好好的,一转眼就我行我素实话实说了…… 杜提点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了一步,已跪了下去:“请皇上息怒!程医官年少识浅,信口之言,不能当真。请皇上息怒!” 程锦容没有跪下请罪,在宣和帝喜怒难辨的沉沉目光下,程锦容大胆地抬眼回视:“微臣虽然年少,却从不信口胡言。” “这张药方,是微臣和提点大人一同潜心研制出来的。对皇上的病症,确有缓和之效。要根治宿疾,却无可能。” “微臣治好了几十个病患,他们和皇上都是相同的病症。只是,微臣看诊的法子,和别人不同……” “程医官!”杜提点心惊不已,不假思索地打断程锦容:“在皇上面前,岂可胡言乱语!还不快些住口!” 程锦容这次倒是听话了:“提点大人不准微臣说,微臣不说就是。” 宣和帝重重哼了一声,龙目中闪过怒色:“杜提点,有什么话不敢对着朕直言明说?有什么事一定要瞒着朕?” 杜提点:“……” 杜提点额上冷汗涔涔,心中叫苦不迭。 他原本打着如意算盘,先拖延一两年,然后告老致仕,保全自己和杜家。日后如何为天子看诊,就是程锦容的事了。 有能耐治好天子的病症,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若治不好,或是言语触怒天子被降罪,倒霉的人也是程锦容…… 没想到,程锦容早就窥破了他的用意。今日更是一举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盘,逼得他不得不出头做挡箭牌。 圣前奏对,容不得拖延。 再懊恼不甘气闷,此时也得迅速做出决断。 杜提点恨恨地将喉头老血咽下,拱手应道:“启禀皇上,微臣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程医官为病患看诊的法子,太过惊世骇俗。微臣亲眼目睹过数十回,每见一回,都有心惊胆寒之感。” “请皇上屏退左右,容微臣细禀。” 宣和帝扫了赵公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