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一想到这个,沈承恩哑然失笑:“难道是……” 他差点脱口而出,可又想到人家卖了关子,自己何必先揭破,而且万一说的不对那就难看了。 谁知永安侯问道:“原来沈大人知道了?” 沈承恩眨眨眼,看向曹瑞,终于笑道:“其实对于公子,我也……” 曹瑞愣了愣,脸色大变:“你说的是亦寒吗?不不不不!他哪里敢跟那位大人相比!” 这下子沈承恩脸上的笑容凝固,又彻底呆了:不是曹亦寒?那又是谁?等等……什么大人? 还是童府尹揭露了谜底,他摆摆手道:“你们不要绕来绕去,沈通判,实话跟你说了吧,说令爱‘清姿雅质,独殿群芳’的不是别人,正是都察院的徐大人啊。” 沈承恩差点儿从椅子上窜起来:“什么?!” 永安侯也笑道:“徐大人自打原配过世,不知多少人家提亲,他一直毫无再娶之意,没想到注定在沈通判令爱这里,这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沈通判,徐大人你也是见过的,那人物相貌、家世身份,你也是知道的,你觉着这位女婿可怎么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么么哒~ 第37章 虽然永安侯问的是“你觉着这位女婿怎么样”, 但说到底,哪里有沈承恩能“觉着”的资格。 先前未见徐麒臣之前,早已听闻徐大人的鼎鼎大名, 在上京之后又见识过徐麒臣的为人以及行事手段, 恩威并用,刚柔交集, 令人钦佩感怀,沈承恩对于徐大人早就存着且敬且慕之心了,当然, 还有点畏怯不敢亲近,生恐冒犯。 那日徐麒臣突然亲临府内, 跟柔之“不期而遇”,那场景落在沈承恩心里, 才鬼使神差地冒出若是徐大人年轻几岁就好了的想法…… 只不过这位徐大人本就是个矜贵之人,又城府极深,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另外……就算沈承恩暗中念想徐麒臣若年轻些、且没婚配过最好之类,但人家徐大人眼光自然是极高的,未必能瞧得上自己这等人家。 且柔之也是品貌一流的, 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苦一相情愿冒出这想头儿。 所以沈承恩这想法只是在心底白驹过隙般一闪而过,并没有认真考虑。 他哪里想到, 就如同冥冥中有人窥知他那稍纵即逝的想法一样, 今日居然遇到这种局面。 原本误以为这伙人凑在一起, 是为了曹亦寒,虽然沈承恩只接触了曹公子两次,但曹亦寒的相貌清俊,人物温柔, 加上出身国公府,又跟自家里是亲戚……所以这门“亲事”沈承恩并不觉着十分意外,甚至隐隐有些动心。 谁知永安侯跟童府尹捧出来的竟是徐麒臣。 如今议亲,是要看两家家世的,虽然沈承恩曾暗中褒贬徐麒臣是有过原配的,但对于徐大人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物而言,别说是原配已经没了,就算原配还在,京城内权贵之家甘愿送女孩儿当妾的还不在少数呢。 要不是徐麒臣自己无欲无求,这会儿哪里还能只是个鳏夫,早就不知携手哪位名门淑媛梅开二度登峰造极了。 而沈承恩不过是才上京的小小通判,按照家世算,他在徐大人的相亲名单里只怕要排到后几页里去,何况连沈承恩自己也嘉许徐麒臣的人物风度。 所以沈承恩其实没有挑拣的余地。 但是这件事来的实在过于突然,沈承恩耳畔嗡嗡地,像是飞来一千只蜜蜂围着他嚷闹。 在场三位不约而同地看着沈承恩。 童府尹跟永安侯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曹瑞。 曹大爷的心情颇为复杂,且惊且喜。 当初沈承恩从洛州才进京,英国公府立刻知道了消息,但是都察院横插一脚,正如先前那些人闲话议论的,国公府见状自然不敢沾手,甚至恨不得撇清的一干二净。 谁知沈承恩傻人有傻福,最后虚惊一场,非但无事,而且蒙圣上召见,留京任职。 其实素来官员留京任职这等事时常有之,不算稀奇。 只要不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或者家族煊赫的,他们在京城根基浅薄,立足不稳,能否长久稳妥的留京还是个问题呢。 所以国公府当然不会因为沈承恩留京而惊动,相反,他们以为沈承恩是该来府内走动“巴结”的。 真正让国公府动容的,是沈承恩的“际遇”。 其中一个人起了至关紧要的作用。 那个人自然是徐麒臣。 作为京城之中最熠熠有光的人物,徐麒臣可是万众瞩目。 从审沈承恩,到沈承恩留京、乃至后来轻而易举地在“京城居大不易”的地方找到一处极好的房舍,甚至……都察院还特派了人协助沈承恩的亲信回洛州护送家眷。 这种风向,英国公府若是还嗅不到,那他们可算是十足的傻子了。 所以才有李二夫人出马等事。 本来想让沈承恩到国公府入住的,谁知沈承恩主意很定,并未松动。 幸而柳暗花明又一村,那日曹亦寒跟随母亲去沈府,一见沈柔之便心生喜欢。 且两人年纪相当,又是表兄妹,又都没有婚配,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只不过国公府的老太君也很是宝爱曹亦寒,一时还不愿意把他的亲事仓促定下来。何况沈承恩目前看着不错……谁知道以后呢。 正在摇摆的时候,却得到一个机密。 那就是今日商议的事了。 曹瑞虽然震惊,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转失落为大喜。 他们先前之所以放下身段去搭沈承恩,无非是因为徐麒臣高看沈承恩的缘故。 想让曹亦寒跟沈柔之结亲,也不过是因为这重微妙关系罢了。 但如果沈柔之直接嫁了徐麒臣,他们两家是亲戚,跟徐麒臣的关系自然也搭上了。竟比曹沈之姻缘还要牢靠。 故而曹瑞如何不喜? 另外,对曹瑞以及国公府众人来说虽然是私心,但是曹大爷心里的想法,却也正跟童府尹以及永安侯的想法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一致地认为沈家能跟徐家攀亲,是实实在在不折不扣的高攀了。 当初徐麒臣跟原配夫人成亲前,皇帝甚至想召他为驸马,只是这人人眼热的皇家恩典,却是徐家看不上甚至唯恐避之不及的。 徐大人清高孤傲地顶着鳏夫的名头过了这几年,不知暗了多少名门淑媛的眼,如今他自己突然鬼迷心窍地看上才上京的沈柔之,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他沈承恩跟沈柔之何德何能,还不赶紧地山呼千岁应允了? 就在沈承恩为了一门天降的姻缘“吕布战三英”的时候,内宅钟老太君房中,正热闹非凡。 在座之中,一些年轻的女孩子跟少奶奶们就罢了,但像是钟老太君以及李二夫人这种,也早知道了机密。 老太君原本还觉着自己的孙儿宝贝非常,区区一个沈柔之自然配不大上。 可自打知晓徐麒臣慧眼识珠地看上了沈柔之,如今细看这女孩子,便觉着是天人下凡,果然无人能及,自己家里这几个出类拔萃的都给比下去了。 一时倒是有点遗憾曹亦寒是没这福气了。 众人说笑了会儿,曹青莲起身道:“今儿天气好,我陪着jiejie在府内逛一逛吧?” 老太君也笑看沈奥等,说道:“很是,这几个小家伙儿在这里也有些气闷,一起带了他们出去转转,多叫几个老妈子跟着,可要打起十万分精神给我好好地伺候着,不许有任何闪失。” 一堆人在门口行礼领命,簇拥着沈柔之沈奥等出门而去。 离开老太太上房,珍之便问:“表姐,怎么今儿不见亦寒表哥呢?” 曹青莲道:“我也不晓得,昨儿原本还盼着今日你们来大家一块儿说笑呢,素日这种场合老太太跟前也缺不了他,今儿也不知怎么了,大概临时有什么要紧事。” 先前因为沈柔之拜托曹亦寒去都察院的事儿,让珍之误会了沈柔之对他有心,所以此刻闻言,还以为柔之会失望,当即看了她一眼,却见沈柔之正抬头看向前方,眼神有些恍惚之色。 珍之见状越发以为是如此,一时抿嘴暗笑,小声对曹青莲道:“这可是不巧了。” 谁知青莲也是个有心事的,见沈柔之不语,便悄悄地问珍之:“怎么……府内的那位哥儿没来呢?” 珍之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便也低声笑道:“表姐说的是小郡王吗?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今日没来。” 青莲听她口吻亲昵,知道她晓得自己心意,脸上微微一热,便咳嗽了声,只假装陪着沈柔之的,上前一步道:“前方有一片花圃,只是如今入冬,也没什么好花,只有几颗腊梅还好……jiejie若怕冷,不如去我房内坐坐。” 沈柔之听见“腊梅”二字,眉头一皱。 此刻心底模模糊糊出现一道魁伟的身影,他踏雪而来,手中擎着一枝金灿灿的腊梅,他径直走到自己跟前,缓缓抬手把梅花递了过来:“是你丢的?” 他的手掌很大,拇指上戴着个松石纹的扳指,带暗纹的缎袍袖子在雪光之下隐隐微光。 曹青莲看得出,跟随自己游园的沈柔之有些心不在焉。 她跟沈珍之一样,都以为是因为曹亦寒的缘故,却当然不敢贸然戳破,免得沈柔之脸皮薄难为情。 沈奥几个小家伙倒是生蹿下跳,甚是快活,只是沈奥乐极生悲,不小心在一块太湖石旁滑了一跤,若不是几个丫鬟救的及时,这孩子就要掉进池子里了。 这么一吓,才让沈柔之“醒”过神来,于是大家也不再玩闹,规规矩矩地重新回了上房。 吃了中午饭,众人又坐了说笑半天,李二夫人不免又提起让沈府众人迁来国公府的话。 曾氏自然是巴不得,珍之可有可无、心里清楚得听老太太柔之做主,所以不插嘴。 韩老太太因为给哄得开心,一时也起了意,幸亏柔之掌握分寸,从旁婉声提醒,老太太才笑说回头跟沈承恩商议等话。 未时过后,众人才出了国公府大门,返回沈府。 她很久没有出门应酬了,加上在国公府的感觉异样,令柔之甚觉乏累,只想回府后好生歇息。 谁知才下车,老太太那边就先招手道:“柔之你来。” 沈柔之只得走过去扶着老太太,本以为韩老夫人只是要跟她闲话今日在国公府之事,谁知老夫人笑握着她的手道:“你跟我过去,有事和你说。” 柔之一怔,与此同时,却是沈承恩快步走了来。 沈柔之忽地发现沈承恩的脸色不太好,倒是有点像她刚才在国公府的那种情形,恍恍惚惚神不守舍的。 沈承恩正听见老夫人跟柔之说了这句,顿时就明白必然是国公府的人把那件事跟老太太说了。如今老太太要跟柔之商议。 沈承恩本想先跟柔之说的,如今见老太太要开口,自然比他这当爹的合适,于是顺势打住不提。 只是这徐麒臣办事实在是雷霆手段,亲戚,上司都动用了,再加上老太太这一层,里外兼顾,唉!实在了得。 倒不知给他看上……到底是福是祸。 等沈柔之从老太太上房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过半。 她的脸上有一团淡淡的晕红,低着头往外走,却正撞见来请安的曾氏。 曾氏见了她便笑吟吟地:“姑娘大喜啊。”语气神态格外殷勤。 柔之一怔,皱眉看了曾氏一眼,一声不响低头去了。 留下曾氏愣了愣,半晌才道:“这诰命夫人还没当上呢,就先眼里没人了?”抱怨了几句,却也不敢多说,只先去奉承老太太了。 这边,因见柔之走的快,菀儿在后面赶上来提醒道:“姑娘你慢些留神那石头!” 柔之只顾胡思乱想,冷不防上台阶的时候脚下踏空,整个人往前一倒,幸而一双手稳稳地将她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