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页
这活计定不会是大姐做的,难不成阿姐嫁了个有手艺的老实人?廖晓拂心中猜出来几分,朝着那扇魂牵梦萦的木门使劲观望,恨不得看出一位身高体壮的庄稼汉,肩上扛着与大姐几分相像的孩儿,一手牵着自己那贤惠温婉的发妻。 眼看着就要跑到地方了,木头门吱嘎一声开了个缝儿,随即出来一个男子。那男子身条修长,穿一身粗布麻衣,腰间缠着一条白布。 这是戴着孝呢! 廖晓拂愣在门外,认不出这男子是何人,却又似曾相识。那男子正挑了水出门,见着一身青色小袍的廖晓拂也是愣了,两两皆不说话,沉默不语。 不多会儿那男子的眼光停在廖晓拂脸上,似乎终于肯认出那颗泪痣来,挑水的木担哐当一下摔在桶子上,打翻了两桶水。 “晓拂?可是晓拂?可是小弟?”男子忽地认出他来,嗓音高昂,向前跑了两步便拿住廖晓拂的肩膀细细看起来,生怕错认了。 廖晓拂起初不认得他,怕了似的缩起脖子来。可这人的面孔虽然印象不多,张口那声音真真叫他耳熟,不消一刻就鼻酸起来,万分委屈地扑进那人怀中。 “大哥!你可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第20章 廖子孟是家中最大的兄长,廖晓拂进宫那年他还在马耳山里采参,愣是没赶回来,此事是他心头遗憾。六年过去,当年一走便杳无音讯的小弟忽然出现在家门口,堪比一道惊雷,炸得廖子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晓拂,大哥的晓拂啊!” 廖子孟在山中极危险的密林处采参,与野兽相搏,看着精瘦可力气却大,紧紧地搂住失而复得的小弟,泪珠子在眼眶里满满打转,硬是没掉出来。他当然晓得自己这幼弟是被怎样折磨了,身子失去了什么。可又因常年在山里不与外人交接,肚子里的血泪话一句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搂住自己的弟弟就不想再撒手让他回去。 “大哥,松些,松些力气,我憋着了。”廖晓拂扑进廖子孟胸口这一场哭,被搂得紧了便喘不上气,小声说道。 “是了,怪大哥不好,是大哥没本事,才叫人将你……”廖子孟不想戳他心事,狠着抹一把眼泪,将话咽了下去,拉着廖晓拂就往院子里走,“快!快和大哥回屋说话,大哥给你烧饼子吃!” “嗯!” 廖晓拂揉着眼睛使劲儿点头,被大哥牵着往熟悉的小院儿里走。先是迈过一道残缺的门槛,进了院子就见院角站了一个弯着腰撒草籽喂鸡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也先是愣了几愣,被大哥吼了几句,扔下簸箕磕绊着朝这边跑过来。兴许是刚开始梳头,绾了个并不规整的丫头髻,跑一跑就松散开了。 院子里好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屋中的人。又见一个书生样的人掀开门帘,抱着的竟是个还不到大腿高的男娃儿。那小书生比廖子孟更认得廖晓拂,放下怀里的小孩儿惊呼一声,叫出了小弟的名字。 “晓拂!当真是你!”廖玉林多年深入浅出地做学,力气比大哥轻上许多,自然抱住小弟时候也不那么生猛,“该不会是做梦!二哥托人送家书可有收到?日日夜夜盼着你能捎封家书回来,真没想到还能把你盼回来!小妹呢?快过来叫人!” 刚刚喂鸡那个小丫头必定是廖依依了,三哥走的时候她不懂事,不知道廖晓拂这一去是做了什么,故而没有那么多心酸的泪水,只知道往常哥哥们经常提起的那位三哥回来了,忙挤上前来,踮着脚尖去够廖晓拂的脸。 “三哥哥好!” “好!都好!小妹都梳头了!” 廖晓拂早已说不出话来,抱着家人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重逢之喜将他的心智都搅迷糊了,早早将宫中的九死一生忘却脑后,拉着哪一个都不舍得撒手。过不会儿膝盖忽地一热,有个什么趴到腿上来了,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这是大哥的孩儿。”廖子孟二十不到,皮肤有一层常年跑山的黝黑,不过倒将他与二弟三弟的长相区别开,没那么女儿相了,只是脸上一窘,低头摸了一把孩儿的后脑,“文武,快叫人。” 那小娃娃不知看谁好了,只觉得家里从没这样热闹过,也学着廖依依的模样叫了一声三哥哥。 “这孩子……叫什么三哥哥,这是你小叔叔!”廖子孟将孩子抱起来,眼底一片暗沉,“这是大哥的孩儿,如今快三岁了,就是笨了些,说话也不太会,你二哥教着呢。大哥我不懂诗书那些,只会做活,还是玉林给孩子起的大名,叫廖文武,算是盼望他日后文武双全,看他造化吧。” “大哥……大哥可是成亲了?怎得没见过大嫂?”廖晓拂一听,更不觉得这孩子愚笨,只觉得乖顺,连忙抱过来亲热,在脸上贴了又贴。太监大多是喜欢孩子的,因为他们今生今世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儿,哪怕是再狠的大公对孩童都手软几分。 “你大嫂是我在马耳山的山涧道中救下的女子,家人带着她一路逃难过来,路径这处糟了山匪,爹娘都被害了……她也被歹人玷污了清白。我可怜她无依无靠,家中又遭难,将她带回家里救治……那是个好女子,看我一人带着弟妹,家中无人cao持,便愿意留下来嫁与我。到底是我命中不该有的福气,生这孩子的时候她便撒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