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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是活在玉绵的头上,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被秦玉绵死死的碾压,她觉得太闷了,太压抑了。 她不好,谁也不能好,尤其是秦玉绵。 她不开心,秦玉绵就要给自己陪葬。 窗边的一颗枯干的桃子掉落下来,沾了满地的尘土,白女滢差丫鬟文杏过来,低低吩咐了几句,“把百工坊的白铜叫过来。” 文杏掩上房门,眉头却皱的紧紧的。 她合该劝解白女滢的,但是此刻的白女滢让她感觉害怕,再也不是那个守拙稳重的白小姐。 烛火被风吹得摇晃,飞雪宫,永嘉公主拧眉攥紧了掌心。 烛火光是温暖,永嘉公主是康太妃的女儿,眼睛像极了康太妃,极为好看风情万种,但是被那烛火一照,却尽是凄凉。 她原本被礼部安排嫁给武定侯的嫡长子郭营,不想因为张太后暴毙,她的婚事要推到三年后。 自打上次小皇帝的寿辰上,她见到郭营一面,她就一日日的盼,一日日的等,不想等来的净是一封绝情信。 一看到上面写的字,永嘉公主就哭了。 短短几日的光景,她预定下的驸马,竟然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旁的女人。 永嘉公主泣不成声,只是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上烧了。 再后来,都督府就接到了密报,永嘉公主自缢,险些亡。 赵恒皱眉,随手将那封密信扔在火盆里,脸上的表情极为不明朗。 永嘉公主,便是死了,他也不会皱皱眉。 但是远在辽东驻扎的张进却提议让玉绵为永嘉公主的女史,安慰皇家子嗣,并且提议皇上恩典让玉绵陪伴永嘉出嫁,免得永嘉公主在寻短见。 这等武将粗莽的话,他稍稍用些手段,便能摆平,不过让他开眼的是,竟然还有这么些人还忌惮着他的小绵儿。 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他小绵儿的态度,上次他提了一句让她为妾,她便不太乐意。 如今,这等状况,她又是何种反应? 赵恒目光看向玉绵,慢条斯理地翻过兵书的一页,漫不经心地道:“是陪着永嘉出嫁,还是愿意嫁与我为妾?” 他这次其实并没有强烈要让她为妾的念头,只是他想知道她内心的想法。 这京城的女子削尖了脑袋的要往都督府钻,她为什么又是不肯。 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了怎么个缘故。 以为她会不出声,像是上次一般。 不想她竟然主动示好,给他端上亲手熬的参汤,小手儿一勺勺地往他的嘴里送。 她若即若离,态度不明,如今这么一点主动,就让他心里的冰霜瞬间化成了满池的春水,这让赵恒心里越发宠爱她。 见到赵恒眸底的探究之意下去,玉绵又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前阵子总是想吃些青梅,但味道都不怎么好。”玉绵连哄带骗,刻意展露出熬参汤时被烫伤的红肿一片的地方。 赵恒就是这样,有时要下定决心要欺负玉绵,但是看到她消瘦或者受伤,就会心疼不已,。 如今见了玉绵小臂上那块儿烫伤,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玉绵不愿为妾……亦不愿随永嘉公主。”玉绵声音糯糯,敛着眉眼道:“玉绵愿为钦天监女官,学尽历法玄术。” 赵恒嘴角微抽,潜意识里觉得玉绵这是故意让他答应,脑中也明确该拒绝,但是薄唇却满口应了下来。 为了让他的小绵儿安心,还当即表明态度,钦天监名薄永远有秦玉绵。 那就好,玉绵彻底放下心来,将汤碗推到赵恒的跟前,穿上软鞋,踢踏着到床上躺着去了,末了一句,“玉绵手酸,都督用膳颇慢,玉绵委实伺候不了。” 赵恒听了这句,倒是气乐了,这小女人得了逞倒是会卖乖了。 敢情方才就是为了哄他这句话,才那般的讨好。 赵恒用帕子擦干净手,随后用薄荷水漱干净口,径直去了玉绵躺的床上。 大手打落床帘儿,声音零星传出来。 “想要求之,必先允之,钰钰,绵儿聪慧,该懂得这句话。” 紧接着便是满池的春水,娇柔的海棠,虽不是入得桃花门,却是人面桃花,莺声娇啼,春宵苦短。 日光照进来,反映出铜盆里的水光,窗子未阖,映衬得窗边金色的铜铃熠熠生辉,耀得玉绵眼都发涩疼。 玉绵微微叹了口气,看着那金色的日光,和作响的铜铃。 下辈子就该做个铜铃,不用每日担心着,也不用为了防着整日费心神。 她这命向来不怎么顺畅的,唯一姑且算上东风贵人的就是有赵恒。 而她依赖赵恒,不过是靠着当前的容色,色衰爱弛,天下美人又多,她不过是芸芸众生里极为平凡的,便是进了后宅,也不过是桃李三五年春景,剩下的余生就像是宫里那些妃嫔,孤独凄冷。 女孩子活在这世上,谁也依仗不得,能依仗的只能是自己的本事,而在钦天监学些本事,将来也好有个技能来安身立命。 经历了这些事儿,玉绵心里渐渐清晰了一个概念,那便是女孩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足够灿烂,且获得漂亮,什么都可以丢,但“独立”是底线。 再后来,远在辽东的张进,就受到了皇上的一张圣旨,意思很明显,说秦玉绵是钦天监六品女官,且占卜吉凶的功力极为了得,不能为了皇家子孙来枉顾了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