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说完就出了里屋，她得帮着娘干架去。这次她可不会忍了。 刘翠莲看清了锅里的几个鸟蛋就对着王玉巧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竟然背着大伙吃小灶。你是得多大的脸啊，啊。 我和你爹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吃过荤腥了，你们有了鸟蛋不说孝敬你爹和我，竟然自己偷吃？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杜雨涵听着这个老太太说着尖刻的话语，上前阻拦道：“奶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几个鸟蛋就是我捡柴的时候捡回来的。您给我们二房分的粥都能照进人去，弟弟们都饿的直叫，我给他们煮几个鸟蛋吃怎么了？这事跟我娘没关系，您不用数落我娘。” 刘翠莲听到杜雨涵竟然敢和她顶嘴骂道：“你个死丫头片子，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给我滚一边去。” 杜连桥也听不下去了，他走出里间说道：“娘不用骂她们，是我让玉巧煮的。孩子们都饿的不行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刘翠莲一听平时不声不响的杜连桥都开始跟她顶嘴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开始哭号撒泼，“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小辈儿一个个的都顶撞我，还自己吃独食。老天啊，快来劈了这帮子不孝的孽种吧。” 刘翠莲式的哭腔就开始了，又是老一套。每次刘翠莲撒泼耍混就是这一套。 杜家其它的几房听到杜连娇的喊声也都跑了过来，万一能捞到个鸟蛋吃呢。 在他们的心里这好东西就不是二房人该吃的。 特别是刘翠莲的几个儿女，都认为二房就是给他们做牛做马的。活应该多干，饭应该少吃，好吃的就更不能想。 街坊邻居都被刘翠莲的哭号声给招了过来，此时天还没有黑，许多人家都是和杜家一样两顿饭，也都刚吃完饭，正好看热闹。 杜连桥看着继母在自己屋里哭闹也不打算忍了，就说道：“娘，您也别闹了，咱们到正房去好好说道说道，我也有事要问问您和我爹。” 说完杜连桥就走出了屋子向正房走去。 杜雨涵看着杜连娇把锅里的鸟蛋都捞了起来跟着老太太去了正房没有阻止，她进屋就让大弟和二弟去把大队长、支书、会计、妇女主任还有村里的几位比较有声望的老人找来。 安排好这事后也跟着娘去了正房，她怕自己的爹嘴笨吃亏。 此时的杜雨涵内里已经不是那个娇柔、胆小懦弱的杜雨涵，而是曾经开创了一番事业，锻炼出了常人无法比拟的心智的女强人。 她面对这些牛鬼蛇神已经不再惧怕，而是站在制高点俯视着这些跳梁小丑们。 到了正房刘翠莲先发制人跟老爷子杜大川告状。杜连桥让继母先说也没有出声。 不多时，杜海峰和杜海潮也把杜雨涵安排他们要请的人给请了过来。 杜雨涵一看该来的人都来了赶紧把人请进了屋里。 杜大川和刘翠莲一看村里重量级的人物都来了有些吃惊。 杜连桥也是一样，可是看着女儿杜雨涵的行为就知道这是女儿的手笔。 女儿这是要让他下定决心分家。 杜连桥心里很惭愧，他一个大男人还没有一个小女孩儿有魄力，就是他担了不孝的罪名又能怎么样，只要能让自己的妻儿过得好一些他豁出去了。 杜连桥看着继母刘翠莲不说了就说道：“今天我把村里的各位领导还有几位老人请来是想请几位领导和长辈给做个见证。 我们杜家二房历来就受欺负，饭都是我们二房吃的最少，每次给我们二房分的粥都能照进人去，跟水没什么区别。我的几个孩子天天饿的不行。 村里的老少爷们也都能看出来，我家的几个孩子跟其它几房一比是什么样儿。 我也想孝顺息事宁人，可是我这继母根本不给我们二房活路。我不得已只能要求分家，不然我的几个孩子都得饿死。” 刘翠莲一听二房要分家就骂道：“你想分家，没门儿，不孝的东西。” 杜连桥也豁出去了，说道：“我还想问问继母，您为什么要给雨涵找一个残疾人嫁？不就是人家给的彩礼多吗？” 杜连桥连以前的娘都不叫了，直接以继母称呼就是为了逼迫自己和他们划清界限，不能再软弱。 刘翠莲没想到二房会知道这件事狡辩道：“什么残疾人，那是城里人，以后雨涵嫁过去就是吃商品粮的，我这是为雨涵好。” 杜连桥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您怎么不让连娇嫁过去？” 刘翠莲反驳道：“连娇还小，还不到嫁人的时候。” 杜连桥被气得直哆嗦，“连娇还小？她比雨涵还大几个月呢？再让大家看看。雨涵根本还是个孩子，连娇跟她一比才像大人，应该连娇嫁过去。” 刘翠莲立刻急了，“呸，我的连娇将来要嫁个好人家享福的，怎么能去伺候一个瘫子？” 此时屋里屋外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刘翠莲要卖了杜雨涵换彩礼。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众人对刘翠莲一阵鄙视。 第8章 分家 杜连桥决定把一些事就此说开，他说道：“各位可能不知道，雨涵根本不是我们杜家的亲生女儿，她是一对革命军人夫妻托给我们杜家养的，当时还给了我们杜家一笔抚养费。 可是我这继母没有给雨涵用一分钱不说，还从雨涵几岁起就让她干活，还不给饭吃。 如果那对夫妻还活着那肯定是不小的官了，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这样对待会怎么样？” 在场的众人听了杜连桥的话都震惊了，原来杜雨涵不是杜家的血脉，怪不得刘翠莲这么苛待。 杜雨涵也很吃惊，她没想到爹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她的身世公诸于众。 杜大川和刘翠莲也没想到杜连桥会把杜雨涵的身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刘翠莲怒道：“我把她养了这么大，她就应该报答我。” 杜连桥反驳道：“但当时您也收了人家一兜子的大洋，足够雨涵这些年的吃喝了。况且雨涵从几岁就开始干活，她吃的也是她自己还有我们二房的口粮，可没吃您的一口饭。” 刘翠莲恶狠狠地说道：“你说破大天也没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让她嫁给谁就得嫁给谁。” 杜雨涵知道此时该自己出场了。她走到大家面前说道：“大队长，现在是新社会了，国家是不是提倡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婚姻？” 大队长点点头说道：“对，包办婚姻是违法的，要坐牢的。” 大队长也看不上刘翠莲的行为，故意把话说重了吓唬刘翠莲。 妇女主任也说道：“对，现在妇女解放，不许迫害妇女，这是犯法的。要坐牢、要被批斗。” 刘翠莲一听说要坐牢就有些害怕。可她真的不甘心失掉那即将到手的彩礼钱。小儿子还指着这笔彩礼钱说媳妇呢。 杜雨涵看着刘翠莲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就趁机说道：“奶，如果您答应让我们二房分出去过，我就同意这门婚事，您就不算包办婚姻，也不用坐牢。” 杜连桥听到女儿真的要拿自己的终身幸福换取他们二房的自由真是无地自容，当场就要反对。 杜雨涵一看杜连桥要说话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杜连桥最终闭上眼睛保持了沉默。 他很矛盾，不知道让女儿嫁进城里是不是对的。如果真的有大灾荒，在城里起码还有商品粮可以吃，也能有一条生路。 在这个时代农村人都向往着成为城里人，不用在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而旁边的王玉巧也捂着嘴泪流满面。她又何尝不知道女儿是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换取他们二房活命的机会。这还是在女儿知道自己是养女的情况下。 刘翠莲整天看二房都眼黑，要不是为了他们的口粮补贴家里，为了二房给家里干活挣公分她早就把二房踢一边去了。 刘翠莲心里在快速的盘算着利弊。二房的三个小子越长越大，以后会越来越能吃，将来还要给他们说媳妇，以后从二房身上得不了多少好处。比这次的彩礼钱可差远了。 再说小儿子马上就得说媳妇，她还等着用这彩礼钱给小儿子说媳妇用呢。 刘翠莲给杜大川一直使眼色。杜大川当然明白老婆子的意思。 杜大川也想了刚才二儿子说的话，如果杜雨涵的亲生父母还活着那肯定就是大官。因为当初把杜雨涵托给他们家抚养的时候两个人就是部队里不小的干部了。 这次杜雨涵嫁人是她自愿的，将来就是她亲生父母找来也说不出什么，他们杜家还能得一笔彩礼钱。 不然以后自己这个老婆子还会给杜雨涵找人家，杜雨涵不愿意以后也是麻烦，还不如这次就势解决了。 至于二儿子一家分出去就分出去，他儿子多的是，不差这一个。只要他们每年按时给孝敬钱就行。 杜大川想好之后磕了磕手里的烟袋说道：“那就分吧。以后二房分出去，每年给我们老两口五十斤玉米面。这就是个意思，我也没多要。” 杜连桥看着自己的爹对自己二房一点留恋没有不说，分明也是想用女儿换彩礼。可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说不出什么。 刘翠莲又开始加条件，“既然分家了，就是两家了，你们二房不能再住家里的房子，得搬出去。你们屋里的东西可以搬走，其它的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刘翠莲还想着家里房子紧张，小儿子结婚得预备新房，二房那间正好可以刷新一下当新房。 杜雨涵正想着怎么搬出杜家去呢，刘翠莲的要求正和她意。最好两家离得远远的，以后自己家吃点儿什么也不用担心被杜家人发现了。 杜雨涵赶紧拉了拉父亲的手，示意父亲答应。 杜连桥看着女儿的示意只得说道：“好，我回头找村里领导商量一下先借一间房子就搬走。” 杜雨涵说道：“那就请村里的领导给我们二房写个证明吧，以后有什么事也好说话。今年的口粮也得分给我们二房。我也会兑现我的诺言，同意我奶给我说的城里的那门婚事。” 村里的领导一看杜大川和杜连桥都点头了就按着刚才说好的条件写了三份一样的证明，签字按了手印后杜大川一份，杜连桥一份，大队留底一份。 二房的户口也会单独立户，彻底的从杜家分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家庭。 证明写好以后杜连桥就和村里领导商量借一处村里空着的房子暂住。 村里确实有几所空房子，都是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死后留下的，大多是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了。 村里就做主把一所还好一点儿的房子借给杜连桥一家住。 杜连桥虽然如愿以偿的分了出去，但他并不感觉高兴，因为这是女儿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换来的，他如何能心安理得？ 不过为了不让女儿的苦心白费，杜连桥没有耽误一刻，带着家里人把村里借给他家的房子收拾了一遍，把院子里的荒草都拔了，把房顶门窗都收拾了住人是没问题了。 第9章 套兔子 两天后杜连桥一家就搬出了杜家老宅，开始了新生活。 这所房子也是正房三间，还有两间厢房，收拾一下非常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所房子跟原来的杜家老宅一个东一个西，离的很远，杜雨涵很满意。 杜雨涵的几个弟弟都很高兴，他们终于摆脱杜家其它几房的欺负了，对未来他们充满了希望。 王玉巧看着兴奋的孩子们也很高兴。 她看着闷闷不乐的丈夫说道：“他爹，别辜负了雨涵的一片心意。咱们要好好过日子，将来好能给她撑腰。” 刘翠莲这边怕夜长梦多就催着媒人赶紧跟那家城里人联系，尽快把杜雨涵嫁过去，彩礼好能到手。 口粮已经分到了各家，在村里领导的监督下刘翠莲提前把五十斤玉米面给扣了下来，缺斤少两的把杜家二房的口粮分了出来。 杜连桥也没有计较那么多，这已经很好了，如果在原来他们一家可吃不到这么多口粮。 杜雨涵带着大弟和二弟进山捡柴，要把这段时间用的柴火尽快捡够了，过些日子农忙了就没时间进山捡柴了。 村里的棉花都摘完了，棉花柴就得拔出来，那也是很好烧的柴火，他们家可以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