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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昉笑道:“眼见着要得偿所愿,怎么就哭了?” “你才哭了。”林福带着鼻音说:“我这是喜极而泣好么。圣人果然不愧是圣人,英明神武,比肩尧舜,恩泽天下,万世传颂。” “好了好了,你快坐下来吧。”林昉说:“你在这儿说,圣人也听不到。” 林福:“发自真心的景仰还要分场合吗?难道你是当面一套背面又一套的谄媚之臣。” 林昉:“……”嘿,这说着说着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林福被巨大的幸福泡泡包裹着,整个人都幸福得晕晕乎乎了,绕过去,拉着父亲的手:“阿爹,快快快,您去让人帮我写个保荐,我看大嫂的阿爹就很合适。” 特别急不可耐,拉着老爹就要上定国公府拜访,连饭都不让老爹吃了。 林尊被她拖着人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好气又好笑:“你老实坐着吃饭,朝中为此事还争论不休呢,等诏令下发再说。” 林福哎呀一声:“你们这群老头子还争什么争呢,做事拖拖拉拉,一点儿效率都没有,你们这届大臣不行啊!” 好烦! 林尊给了女儿一个暴栗,很严父地说:“你先给我老实吃饭,待诏令下发,为父自会给你去请人写保荐,你急什么。” “……好叭。”林福嘟嘟嘴,重又坐回去,侍女已经给她换上了干净的新碗。 老夫人心底是不赞同的,她认为女子嫁人生子才是正道,但看孙女儿兴奋的样子,想到她前段时日受的大罪,到底把反对之语咽下了。 林尊对母亲道:“之前朝中在吵要不要让阿福科举,听圣人有意让天下女子都可科举后,朝中又在吵,是让阿福一人科举还是让天下女子皆科举。” 老夫人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淡淡道:“一人或天下人有何区别,总归这天下怕是再难找到一个女郎如阿福这般。” “母亲说得是。”林尊笑道,深以为然。 不说其他,就说同样是他的女儿,也只有一个阿福心心念念着要去科举,欲与男子比肩。 六月望日,门下省发出诏令,于八月二十六再开制科,选农桑长才,女子可报名应制,一应与男子同,取中朝廷授官。 诏令下发周朝三百六十一州,举国震惊。 “圣人居然让女子科举,这、这……”是疯了吗? “听闻是京城东平侯之女,封了郡君的那个献策有功,圣人惜才,求贤若渴,便也给天下同样有才女子一个晋身官身的机会。” “我也听说了,女子取中了授的可不是女史、尚宫之流的宫官,而是和男子一样,授官三省六部九寺五监。” “嚯……这谁家要出了这么一个女郎,那可不得了。” “话是这么说,可哪家会让女郎去科举,就说这经年苦读,女郎怕是就受不了吧。而且要是没取中,难道接着考?不嫁人了?” “正是这个理呢。” 这道诏令发出后,京城里的那些文人学子就不太讨论林郡君出格的行为了,改讨论该不该让女子也参加科举。 而且这个话题很大,更挑战男子权威,无论是文人学子还是贩夫走卒,都激情讨论起来,说到激动之处还想用武力解决胜负。 已经十日了,长安城里的不良人快要忙死了,到处抓打架斗殴的扭送就近武侯铺打板子。 林福在听了朱槿打听来的外边儿的八卦后,回过味儿来。 圣人下诏让天下女子科举,恐怕并非真是认为天下女子都能与男子一样能科举晋身。就如东平侯府太夫人所言,一人还是天下人没太大区别,能让自家女郎做这等“出格”之举的人家凤毛麟角。 圣人如此下诏的主要目的——不是林福自恋,她就是觉得是在帮自己转移士林的目光,别整日里正事不干,就会针对林郡君叨逼叨。 若是随便能再捞上来一两颗沧海遗珠,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林福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从今以后,我的命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是圣人的!我要为圣人抛头颅洒热血!” 拿了历届科举试题来给meimei的林昉:“……” 正如林福所猜测的,开制科诏之后,门下省连发几道诏令,分别是劝学、劝婚嫁、劝寡妇再嫁。 总而言之就是,大家好好学习,好好结婚,多多生孩子,努力为大周的人口增长添砖加瓦。 皇帝还在登临大慈恩寺浮屠塔时,有感而发,亲笔写就一篇赋,展望仓禀丰实、人才辈出、万邦来朝的盛世景象。 彼时,林福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埋头苦读,疯狂刷兄长给的历年科举真题。 因为有小道消息,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不合,但在朝中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前段时间士林闹成那样儿,就差没明着把林尊打上jian佞烙印了,御史台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于是他决定找兵部尚书之女的麻烦。 这一次的制科礼部试,不仅要考农策、时务策,还要考帖经。 帖经就像现代的填空题,常科的明经科就重点考这个,具体又有五经、三经、二经、学究一经、三礼、三传等,没有取巧办法,全靠死记硬背。 而正经有九,分为大、中、小三经。《礼记》、《左传》为大经,《毛诗》、《周礼》、《仪礼》为中经,《周易》、《尚书》、《公羊》、《毂梁》为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