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还是说,你也觉得自己是皇亲国戚,而不是宣国公的女主人, 宣国公全府上下的人都亏欠着他,只有你不亏欠?” 元氏脸色更是难看。 这件事情, 就像是烂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一样, 无法拔出, 却永远的如鲠在喉。 而宣国公只要提起这事儿,她竟除了服软, 别无所选。 “老爷,我……我没有旁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衡儿他也是你的亲儿子啊。” 元氏低泣着。 宣国公说:“不要说他是我的儿子,他就是死了, 也是应该的。” 他说着又看向元氏,“更何况,我已经打了梅襄一顿, 你觉得一百多鞭也是他那病怏怏的身体便能轻易承受得吗?” 元氏又是一哽。 过了片刻,元氏神色平静地从屋里出来。 嬷嬷立马上前去扶她。 待走到无人的地方,元氏终于忍不住情绪,狠狠捶着石墙, 恨得双眼通红。 “嬷嬷,你说这种日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嬷嬷心痛道:“夫人,你莫要这样。” 元氏的眼中透出不甘,“当年在皇宫里,如果不是他喝了那碗药,如今我早就……” 嬷嬷脸色顿时骇然,见她连这句话都说了出来,再顾不得主仆之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夫人,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说,不然您这些年的隐忍,真的就全白费了。” 元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说出了口,忙又收敛起情绪。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低声道:“我真是被气昏了头,咱们快些回去吧,我有些冷了。” 约莫是深夜,屋中的蜡烛仍是彻夜的燃着,外面却乌沉沉的一片。 宝婳有些迷糊地眨着眼睛,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了。 只是醒来时,便发觉自己睡在了梅襄的怀里。 她有些迟疑,正要动了动身子,便蓦地看到梅襄的眉头蹙起,恍若下一刻便要惊醒来。 宝婳立马便不动了。 他这时正该是结痂的时候,若是牵扯到伤口,指不定又要添了疼痛。 只是就这么不动,宝婳眼皮子渐渐又沉回去,竟很快又睡着了。 过了片刻,梅襄才睁开眼睛。 他看了她一会儿,将她窜到被子外的小手轻轻捉起。 掌内细嫩的手指冰凉,他打量了一眼,便将她那双冰一样的小手放入怀中,随即才阖上了眼睛。 这一睡一直睡到天亮。 宝婳仿佛听见小丫鬟低呼了一声,才从睡梦里醒来。 她抬眸便瞧见小丫鬟红着脸看着自己。 宝婳只觉掌心滚暖,顺着小丫鬟的视线看去,便看到梅襄衣上的系带都被弄散,而她的小手正肆无忌惮地贴在他的胸口,看起来似乎极为不妥…… 宝婳忙收起手,羞赧地与那小丫鬟低声解释,“二爷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过……” 小丫鬟点了点头,有些不赞成道:“二爷毕竟还受着伤自然做不了什么,可宝婳jiejie也不能趁人之危嘛。” 宝婳看着她笃定的眼神,小脸一下涨红,竟什么都解释不出来了。 这会儿她休息得精神饱满,便轻轻地下了榻去,趁着其他人过来之前,忙将自己收拾妥帖。 一直到了中午,梅襄才转醒来。 梅襄见到宝婳,似乎并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问她:“你不是怕我么?” 宝婳一听这话,顿时满脸的内疚,“二爷只管当我先前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如今我知道二爷待我这样的好,我不会再怕二爷了。” 梅襄听了,只垂眸扫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看在我受伤的份上故意骗我,等我伤口一好,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宝婳连忙摇头否认。 梅襄那双眸子仍是幽幽得看着她,看得她紧张不已。 宝婳偷偷攥着袖口,极是不安。 直到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冰消雪融,缓缓问她:“那我们和好了吗,宝婳?” 宝婳想到自己与他先前闹翻的一幕,又忍不住脸颊发烫,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到用午膳时,宝婳殷勤地为梅襄布菜。 梅襄却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 宝婳看着忧心,想要劝他,“这些菜样样都要比我当日给二爷做得要好呢。” 她不说也罢,说起这事情,梅襄反而有些不喜,“那日你说好是做给我吃的菜,却都被三弟给吃完了,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讨厌我了?” 宝婳见他竟连这样的话都说出了口,口吻愈发讷讷,“自然不是,分明……分明是二爷不喜欢的。” “怎么会呢……” 梅襄轻道:“不管我喜不喜欢,只要是你烧的,我都是喜欢的。” 宝婳见他眼睫微垂,甚至仿佛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委屈,心里愈发地无措,忙站起来道:“不如我现在便去做给二爷吧。” 梅襄将她叫住,问她:“宝婳,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着三弟?” 宝婳摇头,迟疑着说:“其实我现在也不愿去想男女之事,我只想离开府里……” 她说着,梅襄便发觉自己手里捏着的碗不防地裂了个口子。 但宝婳沉浸在自己的心情中显然还没有发现。 倘若她发现了,该又要怕他了。 梅襄想着,便故意松开了手,将那碗丢到了地上。 他的指尖被那锋利的裂沿划过,竟涌出鲜血。 宝婳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的手指给吸引去,忙将他的手捧起。 “二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宝婳扯了帕子来给他擦血,却发觉那血一直往外地冒看起来有些吓人。 宝婳情急之下便将他的手指含住,脑袋里不知在哪儿听说过口水能够止血。 过了一会儿宝婳将他的手指拿出,见血竟然真的不再流淌才微微松了口气。 宝婳道:“二爷等着,我去拿药粉给二爷撒上……” 她说着就去了。 梅襄全程都未置一词。 他看着沾了宝婳口涎的手指,眸色渐深。 他将那根手指复又仿着宝婳的举动递到唇边。 同昨日一般,他莫名发现…… 他好像是真的不嫌宝婳脏了。 甚至是喜欢的。 他竟生出一抹诡异的悔意,后悔那日没能撬开她的齿关。 只是微微分神,梅襄后知后觉才发现了呆愣在门口的宝婳,似乎正神色微妙地看着自己。 他转头看向她,神色自然道:“你走开之后,血又开始流了,所以我想用你那法子止血看看。” 他的神色太过坦然。 宝婳小脸guntang地上前,不敢提醒他,他的手指她方才也含过。 “二爷,这法子不干净,往后还是别用了……”她说着便给梅襄手指撒上药粉用布条扎上。 伺候完梅襄午膳。 宝婳想要先回绣春院去,梅襄便在她临去前问她:“宝婳,我并不希望你离开府里。” 宝婳迟疑地看着他。 梅襄道:“你想好了再来回答我好吗?” 宝婳心情复杂地点头。 梅襄见她渐渐走远,心思才渐渐沉下。 她并不是同谁发生过什么亲密的关系,便会喜欢上谁的人。 “她竟连老三都不稀罕了,这可真是……令人高兴。” 梅襄挑起唇,神色慵懒。 隗陌过来给他换药,听见这句,便说:“她要离开府里,难不成二爷你是要强迫她留下了?” 毕竟这般行径才正是梅襄的行事风格。 “倘若你和三公子都对她生出了强夺之意,倒是不知道她会选谁了?”隗陌说着竟又想到更为有趣的一幕。 “那就要看我与老三,谁有本事叫她留下了。” 梅襄的眸色微转,丝毫不觉倦躁。 毕竟梅衾擅长的东西,他擅长,梅衾不擅长的东西,他也擅长。 宝婳回到绣春院时,也是巧了。 丫鬟同她说,紫玉前脚刚被大公子的人给叫走了,她后脚就回来了。 宝婳一听心中便暗道不好,忙问了哪个方向,想要将紫玉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