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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换了旁的工程师,恐怕都是要哭着去感谢亨利,连连感叹自己是命中有贵人帮扶。 但是。 物理之于谢宜珩,就像是氟利昂之于托马斯·米基利,当初交口称赞她的人们最后全都倒戈相向,用最恶毒的流言蜚语,一刀一刀的扎她。 她在物理这门学科上的跟头摔得太狠,伤口现在还流着新血,实在没有勇气再举起剑来。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英雄主义的忠实拥趸者,避迹藏时地当了学术界的逃兵,似乎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社畜小谢好惨一女的啊!!!!!!!! 我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觉得文章里那些有关物理的科普和介绍有些无聊(挠头),如果大家这么觉得的话我以后尽量少写一点。虽然现在好像并没有人来看???? 第3章 When the summer ends (1) 现在才九点多,老教授应该还没睡。谢宜珩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给亨利回了邮件,两个人定了吃饭的时间和地方,只是她巧妙地回避了是否参加引力波探测这个问题。 这封邮件带来的冲击力着实太大,谢宜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的记忆力非常好。高中的时候,英国文学鉴赏是她最讨厌的一门课,赏析的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书中都是大段大段冗长又晦涩的古英语独白。她念过两遍,就能背出来了。 遗忘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但是良好的记忆力,似乎降低了她的自我保护能力。那些在岁月深处的,早已蒙尘的痛苦过往,她此时才发现自己记得清清楚楚。一闭上眼,碎片式的回忆就重新浮现出来,朝她劈头盖脸地涌过来。破碎的场景在黑暗的房间里四处纷飞,交织着,拼凑着,融合成一场极度压抑的噩梦。 窒息。 像是咽喉被人死死扼住,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还在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这过分真实的濒死体验。 从噩梦中惊醒,谢宜珩大口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后背被冷汗打湿。打开灯,房间里充满了暖黄色的光线,眼前的幻象迅速消失。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两粒褪黑素。她思想斗争了许久,对睡眠的渴望最终战胜了一切,她刚摸索到装着褪黑素的瓶子——窗外就传来了一声悦耳动听的鹅叫。 … 隔壁是一户德国人,夫妻二人为了哄女儿开心养了两只大鹅。每当帕萨迪纳迎来早晨五点钟的太阳,两只大鹅便开始引吭高歌,以此赞颂太阳神阿波罗的又把光明带来了人间。谢宜珩曾经和那家的女儿认真地交涉过这两只鹅存在的意义,德国小姑娘义正严辞地告诉她,这两只鹅是被精心训练过的,每天早上那些看似魔音入耳的鹅叫其实是在合唱贝多芬的欢乐颂,以慰她的思乡之情。 姜翡当时就站在她们的院子里浇花,两户人家只隔了一层木篱笆,小姑娘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气得直接骂了回去:“贝多芬是奥地利的,他维也纳住了多少年,关你们德国啥事?莫倒贴音乐大师!”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谢宜珩实在不忍心,走到墙边看着姜翡乖乖探出来的脑袋,非常有种兴致冲冲去开家长会,结果自己孩子考了倒数第一的羞愧。她压低了声音,特地用中文说了一遍:“贝多芬是德国人。” 姜翡的脑袋缩回了墙后,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队友反杀自己,谢宜珩确实始料未及。她弯腰,摆出自己最和蔼可亲的笑容,继续和德国小姑娘谈判:“那为什么要两只鹅呢?只养一只不就好了嘛。” 小姑娘一幅你不懂的神情,摇头晃脑地给她解释:“他们要唱合声。” 谢宜珩:…… … 谢宜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五点零一分,不由得真心感叹,不愧是日耳曼人的鹅,连准时的习惯都如出一辙。 睡是睡不着了,她极其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打算先去吃个早餐。 想着姜翡还在睡,她走楼梯的脚步都放轻了几分,没想到才走了三步,楼下的房间就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京骂,把谢宜珩吓了一跳。三秒后姜翡带着滔天的起床气冲了出来。 看到楼梯上的谢宜珩,她一愣。谢宜珩实打实做了一宿的噩梦,黑眼圈挂到法令纹,脸色难看得要命:“你没睡好?” 谢宜珩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去冰箱里拿了罐苏打水,干净利落地拉开拉环,“噗”的一声,大量二氧化碳涌出,口沿上一圈淡淡的白雾很快消失。 “我老师问我要不要去加州理工的实验室,负责机器学习的噪声识别。” 姜翡打了个哈欠,在冰箱里专心找她的脱脂牛奶:“这不是好事儿吗?这比你天天按着甲方要求改模型舒服多了。更何况咱公司有和加州理工的合作项目,你过去就拿双份工资。” 姜翡心满意足地晃了晃好不容易找到的牛奶,对她比大拇指:“你想,你这样就是双份收入没有孩子 (Double Ine No Kid)。嚯,咱们小谢了不得,人家是中产夫妻,两个人双份收入没孩子才叫丁克。你一人就能丁克,还是社会学和生物学双重意义上的丁克。” 谢宜珩白她一眼,接着说道:“这个项目是用机器学习探测引力波。” 姜翡把一杯牛奶喝完,舔舔嘴角,继续开始埋头找面包:“就为这事儿你辗转反侧一晚上?你这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