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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是最好的催化剂,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心思被撺掇起来,跃跃欲试。谢宜珩聊起天来跟写散文似的,想到哪就是哪:“明天我要来给爱德华作报告。” 裴彻脚步一顿,冲她挑挑眉:“你让莱斯利来,爱德华这几天心情不好。” 谢宜珩顿时苦恼地叹了口气,仰起头看他:“明天下午莱斯利和康妮要去约会啊。” 他“唔”了一声,微不可见地皱着眉,问她:“康妮是我以前的老师,要不我帮你去说说,让她别去约会了?” “这怎么行,宁破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谢宜珩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话毕时才意识到裴彻的前半句话里惊人的信息量,她被迫接受了自己确确实实住在地球村这个一个事实,仍有些错愕:“等一下,康妮没和我说起过你啊。” 裴彻笑了笑,带着一点点的气声,很好听。他心情不错,敷衍地给了个解释:“她可能不知道我们认识吧。” 这就是两个聪明人聊天的好处,有些话不需要摆到明面上来说,只消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电光火石之间,谢宜珩反应了过来。 一碗水本来就端不平,一边是认识没几天的同事,一边是自己亲手培养的学生。谢宜珩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康妮的心眼往哪里偏。她今天帮莱斯利约了康妮,焉知康妮今天的赴约不是帮裴彻约了她? 意大利女士做事滴水不漏,连离开的时机都恰到好处。 谢宜珩磨了磨牙:“康妮不是意大利人吗?” 裴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去苏黎世理工交流过一年,康妮是我当时的导师。” 这句话和记忆里以前的片段对上,严丝缝合。罗伯特给她的电话号码已经不知道被扔在哪里了,裴彻却还站在这里。 路边又是一大丛栀子花,香气像是流动的白雾,氤氲在这浓郁的夜色里,令人心神荡漾。 谢宜珩顿了顿,对他说:“我回去了。” “好,明天别迟到。” 谢宜珩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裴彻忍不住笑了出来,眉梢眼角都是扬着的,“好了,快回去吧。” 谢宜珩跟他说了再见,蹦蹦跳跳地回去了,裙摆一点一点隐没在夜色里。门口候着的侍者礼貌地推开玻璃门,她没急着进去,不知道在期盼些什么,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裴彻还是站在之前的位置,这么遥遥一瞥望过来,目光专注又深邃,是她看不透的情绪。夜色翻涌,他的轮廓却是清清楚楚,让她心安神定。 他大概也没料到谢宜珩会回头,有些诧异又有些慌乱,竭力掩饰着一颗横冲直撞的心脏,笑着对她说:“晚安,路易莎。” 声音很温柔,混在华盛顿州的晚风里,是肖邦的夜曲,也是模棱两可的柔情,。 白兰地融化在血液里,从心脏开始,一泵一泵的压向大脑。谢宜珩蓦得心悸了一下,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晚安。”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谢宜珩整个人的感觉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昨天喝了一杯Sea Breeze,莱斯利又送了她一杯Alexander。不知道华盛顿州是不是特产酒鬼,不但Sea Breeze里的伏特加高度超标,那杯Alexander里的白兰地也绝对不止标准规定的2/3盎司。 她没有喝醉,昨晚最多是三分微醺的醉意,但是干出的事足够大胆,足够出格。 估计再来一杯Tequila,她就能拽着裴彻的领带送他一个晚安吻。 □□第十八条修正案,历史久远的禁酒令很有必要在华盛顿州这个酒鬼横行的州文艺复兴一下。 她昨晚真的很不对劲,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太过亲昵。更不对劲的是,裴彻居然还相当配合。 谢宜珩正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突然手机响了,是阿比盖尔打来的电话。 阿比盖尔不但要照顾孩子,还要cao持家务,所以这么早还打电话过来,是稀奇事。谢宜珩上周末与阿比盖尔讲了哈维想见她这件事,阿比盖尔当时正在哄大哭的儿子,心烦意乱,拒绝得干脆利落:“不见,这不合适。” 婴儿的哭声又尖又响,谢宜珩脑子里的嗡嗡的,像是被一百公斤的铁锤迎面重击。但是阿比盖尔还在电话那端好声好气地哄着孩子,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由衷地赞叹:“母亲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路易莎,听jiejie的。不婚不育,生活惬意。”阿比盖尔开了摄像头,一张苦大仇深的主妇脸赫然暴露在屏幕上:“婚姻就是人生的坟墓。” … 她哼着小调,对着镜子细细地刷睫毛膏,“早上好,我最亲爱的阿比盖尔小姐。” 阿比盖尔今天居然罕见的没配合她一起说相声,过了很久才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又疲倦,像是沙漠里精疲力尽的旅人:“路易莎,我可以来你家住几天吗?” 谢宜珩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她捧起电话,语气也认真起来:“怎么了?” 阿比盖尔说话的声音很轻,是掩不住的难过:“我离婚了。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多伦多了。我现在没有地方住,可以来你家住几天吗?绝对不会麻烦你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近乎是低得听不见,哀伤满溢出来,带着nongnong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