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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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礼似有察觉,扭头,默了两秒,“你知道?” 陈佳肴张了张唇,最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话说到这里,好像突然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周延礼一向话少,更何况这是别人的事情,他更不会发表更多的言论。 只是陈佳肴有想问的问题,她看着屏幕里光鲜亮丽的女人,轻轻问了一句:“你难过吗?” 周延礼没回答她。 可是陈佳肴却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她在语文课上学过很多有关“讽刺”的情节和片段,每一次她都是浅浅读懂一层。 这一刻,陈佳肴忽然懂了什么叫讽刺。 四年过去,这个女人依然很年轻。 她学历好,能力强,未经舆论,冲动的劲头过去,等待她的更为广阔明亮的未来。 可是陈爷爷呢? 没有陈爷爷了。 陈佳肴呼吸一滞,突然弯下了腰。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她快要不能呼吸。 耳边周延礼问她:“为什么哭。” 陈佳肴没回答,只是更加无声且汹涌地落泪。 “陈佳肴。”周延礼又唤了一声。 陈佳肴忽然抬起头,她眼里脸上全是泪,双手死死抓住周延礼的手臂。 她声音沙哑地问:“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她?” 周延礼没说话,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擦去陈佳肴眼角的泪。 陈佳肴追问:“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相信过她?” 她情绪像突然崩溃了一样,她不停地问很多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年轻,她不够成熟,她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是不是觉得她根本没有分清楚她对爷爷什么感情?” “周延礼,你说话啊。”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可周延礼依旧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轻轻抬手盖在了她眼睛上。 声音低下来,带着安抚不懂事小朋友一样的口吻说:“好了,都过去了。” 过去? 怎么过去? 陈佳肴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疯了。 情绪分崩离析就在一瞬间,她听不得周延礼这样敷衍的语气,她一把拿下周延礼的手,眼睛直直盯着周延礼。 她脱口一句:“那你相信——!”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求知欲与声音一同戛然而止。 陈佳肴收了声,看着周延礼平稳如常的表情,目光一寸一寸下移,落在她握着周延礼手的手。 她几近疯掉,他却依然满目云淡风轻。 她还要问什么? 她还能问什么? 片刻,手机铃声停止。 陈佳肴也轻轻松开了周延礼的手。 她像突然释怀了一样,始终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骤然落地消失。 此时醉意也几乎全部消散。 隔壁商厦到了下班的时间,一盏盏灯渐灭。 头顶月光好像慢慢亮了起来。 陈佳肴抬起手轻轻抹了把脸,她说:“我也想变得跟她一样优秀。” “我打算出国了。” “周叔叔。” - 梦中一道身影晃过,周延礼睁开眼。 厚重的窗帘缝透着一道明光,周延礼躺了两秒,伸胳膊拿桌子上的手机。 早上八点十分了。 起迟了。 周延礼早上有课,现在肯定来不及了。 他顺手翻到闹钟页面,发现自己昨晚忘记定闹钟了。 无声闭了闭眼睛,跟其他老师换了节课,然后起身洗漱。 出家门前,周延礼收到换课老师发来的微信:周教授,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啊。 周延礼面无表情把手机放回口袋,“砰”一声关上门,进电梯下楼。 电梯门合上前一秒,周延礼忽然摁了开门键。 电梯打开,他面无表情走出电梯。 回家。 再出来,手里拿着刚刚忘记的文件。 上午十点,一节大课。 周延礼准时抵达教室,他扫了眼台下,基本全员到齐。 目光扫过角落费勉的时候,周延礼停了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如常打开电脑,打开ppt,声音无波无澜讲课。 五分钟过去,台下学生各个满脸迷茫。 周延礼心情不悦,“怎么回事?” 有人小心翼翼举手说了句:“教授,我们班该上下一部分了。” 周延礼一顿,抓着鼠标的手紧了紧,片刻直起身,低声一句:“抱歉。” 晚上八点,周延礼回家。 他没把车子停进地下停车场,而是停在了家单元门口的停车位。 刚下车,灰猫翘着尾巴蹭了过来。 周延礼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灰猫跟了一半,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停下来。 它蹲在原处,歪着脑袋看周延礼。 周延礼抵达电梯口前一刻,转身折返。 他与灰猫对视,然后转身走向灰猫的窝。 抬手把窝端起来,他看着灰猫说:“我只问一遍,跟我走吗?” 灰猫细细喵了一声。 周延礼沉默两秒,端着猫窝转身走进电梯。 灰猫跟着进了电梯。 秋去冬来。 腊月已至。 周延礼推开办公室的门,一抬头,看到陆寻在自己办公椅上瘫着。 他走过去,随手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陆寻看了眼桌子一角放着的日历,十二月二十一,进入冬至了。 往年的平城这个时候已经落了好几场大雪,今年却没半点动静。 没雪没雨,天气便更加干燥,催得人心烦意乱。 陆寻慢吞吞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呗,周教授请我吃饭?” 周延礼把餐卡往桌子上一扔,“自己去。” 陆寻“啧”了一声,“就你这一副甩卡渣男相,要是我我也受不了。” “我连三年都受不了,早走了。” 周延礼闻声骤然掀眸。 开着暖气的办公室忽然冷了几度,陆寻沉默几秒,果断认怂:“对不起,是我嘴欠,与你渣没关系。” 周延礼移开目光。 两个月了。 距离陈佳肴出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这是唯一一次陆寻提起“离开”这个话题,周延礼没有过分黑脸。 陆寻感觉自己今天也许能问出点什么,他试探地蹭到周延礼旁边,故意叹气说:“唉,这么不愿意,当初为什么还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