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偏他这会儿的声音又格外柔和: “想看吗?” 等谢依依回过神来,那竹筒已落入她手中,而她正站在慕明韶的面前,而手中的衣裳不知被她放到了何处。 她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也记不清自己刚才回答了什么,瓷白的两根手指鬼使神差般伸入竹筒之中,取出了那一小卷纸,缓缓拉开。 “咚”—— 她才刚瞧了一眼,一双手便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连竹筒都握不住,直直摔落地面。 这纸是谢凌川送来的。 上头绘了从镇北门通往御书房的地道图。 图她不认识,她认得的是那个字。 幼时夫子罚抄的书若多了,皆是谢凌川学着她的字迹替她抄写。 是以,时间久了,谢凌川的字迹便与她一模一样。 她如何也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字迹。 待她抬眸,慕明韶依旧倚在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欣赏她面上不住变化的神情。 “你不是说……” 樱唇轻颤着张了又闭,谢依依盯着地面看了半晌,先前握着竹筒的手攥了攥,等壮足了胆子才问道: “你答应我的事不作数了吗?” 慕明韶抬眸望着她,静静看她纠结半晌,又听她缓缓说完,再嗓音轻柔地问她:“什么事?” 他平静的面容倒像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谢依依神情微愣,递过去的手也是一滞,呆愣愣地提醒了句:“我去宫里给你……探消息,你答应我不让兄长涉险。” 慕明韶闻言勾起了唇角,只单单倚在太师椅上,无甚动作,却凭空一身的恣意: “是如此说了,只是……你人不是还未去吗?”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得等着谢依依听进了耳中,才往后说下去,“白白浪费了时间总不好。” 谢依依倒是全听进去了,却拧起了眉头。 她捏着纸张的手收了回来,将纸捏成了一团,跟随垂下的手抵在了身侧,嗓音颇有几分不满: “不是你同我说,那红蛛离了我的血便没用了吗?我才想着……回了华京,我们再稍做休整……” 话音一落,慕明韶便立刻接了话,唇角笑意不减,比起刚才,还多了几分柔缓,“可离了我却无事。” 闻言,谢依依眨了眨眼,几乎一瞬便理解他这会儿所说的究竟是何意。 那红蛛她可以随身带着。 毒药和缓解的药物也同样。 总归她能按时服了。 慕明韶这样说,便是在催她了。 她垂了垂眼眸,收回心底的不满,缓步走到书案前,将褶皱的纸张工工整整铺在了上头,按着慕明韶心意认认真真道:“既如此,如今又在华京城外郊,不妨明日就好。” 慕明韶抬眸与她对视,那一双棕黑的眼眸依旧和以前一般,一眼便能望到底。 谢依依心底想些什么,他瞧得一清二楚。 他扶着椅子扶手缓缓站直了身子。 唇角笑意愈深,身上气势偏也强了几分。 谢依依还没来得及抬眸看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还是慕明韶抬手按住她瘦削的肩膀,才止住了她退到墙上去的动作。 动作轻柔,却让她一点不能动弹。 她被迫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见他薄唇轻启,问得认真: “我们可没时间在华京稍做休整,就这样确信皇上能瞧得上你?若是一回不成,可没有第二次了。” 时间若他想,还是有的,可他不想。 他偏是想看看谢依依失望透顶的模样。 谢依依闻声几乎是下意识回了句,“我自想法子让他瞧上我。” 刚一说完,她立刻皱紧眉头。 她都不知自己哪来的这份自信。 这回,慕明韶没像先前那般嘲弄她。 “你若真有什么法子。” 他拖长了嗓音,又刻意一顿,垂眸望着谢依依的那双泓黑幽深的眸中多了两分莫名其妙的意味。 谢依依心中一揪,正要摇头,否认刚才那番话,想着再做思虑时,慕明韶却又再度开了口: “我即刻便能带你回华京城。” 第十三章 “你用……皇子的身份送我去吗?” 谢依依心中讶然,但仍是带了一丝期待问道。 “自然不是。” 慕明韶微皱起眉,又倏然展开,随即唇角微扬,“我有位朋友倒能送你进去。” 这已是他第二回 提起自己的朋友,前回是个奴才一般的“下属”,这回…… 谢依依心底并无多少期待。 应了她猜想一般,慕明韶停顿一瞬,朝又开了口,“是旬国皇上的弟弟。” 他话音一落下,哪怕旬国皇上的兄弟再多,谢依依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毕竟也是住在天子脚下的旬国人,自然知晓,旬国皇上与他那位幺弟兄弟情深的事。 二人携手铲除了旁的竞争对手,那皇上登基后,其余兄弟死得死,发派去边远封地的便被派去了边远封地。 慕明韶意欲对旬国不善,她不知晓,他与那位明着忠君爱国的灵王如何成了友人。 但,若是那位,慕明韶兴许未骗她。 谢依依心底的期待又溢出几分。 她抬手解了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这人说不够,她便连着里衣一道解了,这人更是毫无起伏地转过了身子。 她思来想去,便拿了那身先前被她放在床上的衣裳,只穿了那件遮到腿间的抹肚。 那衣裳真如落雪一般白,不掺一丝一毫多余的色彩。 套在她身上,也未让她的肌肤失了光彩,反更衬得娇嫩,还因心中羞意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粉。 她自己垂眸望了眼,都觉得好看。 几乎是鼓足了半辈子的勇气,她直接走到慕明韶跟前,等他坐下,便立刻坐到了他腿上。 这回她没再像上回那样羞羞答答,直接搂住人脖颈,重重地吻了上去。 连她自己都失了神。 等她再度回过神,已被慕明韶抵在了窗边的书案上。 而他的眸中,也透着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情绪,眼珠子里还飘了两道红丝。 她后背贴着冰凉的木桌,又被这样的气势压着,身子不由颤了颤,轻声问道:“这样的法子…够吗?” 她问得极小声,可两人鼻尖相触,慕明韶自然也听见了耳中。 软糯的嗓音也让慕明韶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 他几乎立刻松开了按着她双肩的手,起身垂眸望着她,低喑的嗓音回了一句,“够了。” 那便是有戏了。 她神情呆愣愣地起了身,缓缓将一身如落雪般的衣裳穿在了身。 然后,瞧着慕明韶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小巧的铃铛,轻轻摇晃,声音脆生生的,却格外得小。 可那位已入中年的男人,却倏然间到了门口。 先前外头分明没了动静,谢依依以为慕明韶所谓的那个下属已然离开。 谢依依听见脚步声,脸色几乎是一瞬间涨得通红。 她不知晓,这人有没有将刚才的景象看进眼中。 那人面色倒是格外的平静,只是声音颇有些不耐烦,“又有何事?她如今去了西北边城,我该去寻她了。” 一个下属实在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主子说话。 谢依依一听,便战战兢兢将目光投向了慕明韶,生怕他内心一个不爽,便悔了先前答应她的事。 只是慕明韶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依旧淡然的倚在椅背上,声音清越悠然,“先去将灵王请来此处,这月的事就结了。” “灵王?他是那样容易请得动的吗?” 中年男人的嗓音愈发不耐。 他话到一半,却被慕明韶打断,“若是我派去的人,就请得来。如何说,他造反的路上也离不了我。” 慕明韶语调十分浅淡。 谢依依刚听罢,还真当是什么寻常之事。 仔细一琢磨,才反应过来 ——造反?